第1章 ——她将爱意烹煮成鸩酒,醉倒众生,独醒自己

朱雀城楼的冰棱倒悬如剑,云棉踮脚数着青砖上的霜裂纹——这是她等云羡归来的第九个冬日。守城兵卒笑她:“姑娘连将军铠甲几斤几两都记得,怎会不知归期?”

“兄长铠甲三十六斤七两,玄铁鳞片九百九十九枚。”她摩挲袖中偷藏的鳞片,那是去年替他包扎时抠下的。远处寒鸦惊飞,她忽然咬破舌尖,用血腥味压下狂跳的心:当云羡马鞍上染血的金铃刺破暮色时,云棉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是她亲手编的剑穗,璎珞里缠着三根自己的青丝,此刻却浸透敌将喉头血。

“哥哥的铠甲多了道裂痕。”她扑进雪尘里,指尖划过他护心镜缺口,指腹被锋利边缘割出血珠——这伤口会和他背上那道旧疤一样,在她梦里溃烂成花。云羡拎她上马时,她故意让耳坠勾住他束发银环,发丝纠缠的瞬间,他呼吸掠过她后颈:“再胡闹就锁进祠堂。

庆功宴上,宦官递来鸩酒:“云姑娘不敬将军一杯?”她捻着琉璃盏轻笑:“兄长不喜我沾酒。”却在袖中碾碎解药,将粉末融进他杯中。

云羡仰头饮尽时,一滴酒液滑过喉结,她盯着那水痕想起十四岁偷吻他剑伤的夜。宦官突然抽搐倒地,满座哗然中,她惊慌躲进云羡披风,唇瓣擦过他锁骨:“棉棉怕…”无人看见她蜷缩的手心里,攥着从宦官靴底摸出的弑君密诏。

子时,云棉赤足踏进书房。云羡正擦拭染血的虎符,灯火将他轮廓拓在墙上,像极了她偷藏的剪影小像。“哥哥该娶亲了。”她将暖炉塞进他掌心,“兵部尚书嫡女甚好。”炉内炭火噼啪炸裂,像极了她肋骨下疯长的情愫。云羡忽然掐住她下巴,拇指碾过她唇上咬痕:“不如把你送进宫?”她笑得眼眶发烫:“那兄长记得多烧纸钱,好买通孟婆…”话音湮灭在他甩门的风里。

寅时,云棉跪在祠堂烧纸钱,火盆里浮起焦黑的《女诫》残页——那是她及笄夜抄的,却混着云羡出征时撕裂的袖角。

“父亲,女儿愿永世不嫁。”她叩首时,颈后淡红的云纹烙印灼痛难忍。这疤是云羡亲手烙的,当年他说“云家人要有印记”,却不知她偷偷用镜子反照,在背上临摹出他名字的轮廓。

灰烬随风卷出窗棂时,她听见云羡在院中练剑。剑气削落红梅,花瓣贴着她窗纸滑落,像一滴永远落不尽的血。

当更夫喊着“天干物燥”走过长街,云棉正将染血的绷带埋进梅树根。这是云羡昨夜练剑伤臂时用的,浸透她的泪与唇脂。雪忽然下疯了,淹没了祠堂、书房与那株梅树,仿佛上天都在替她掩藏这滔天的、见不得光的爱意。

正如十年前云老将军从尸堆抱起她时,说的那句:“从今往后,你只能是他的妹妹。”——这身份既是枷锁,亦是她能光明正大凝视他的,唯一通行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