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里安斜倚在鎏金窗棂旁，法杖变小之后在掌中无声转动。阳光穿透彩绘玻璃，将露西娅周身浮动的光晕染成斑斓的蝶翼。
少女垂落的黑发逐渐停止飘动，眼眸泛起涟漪，连常年覆雪的眉梢都融开春水。当最后一个孩子睫毛轻颤着苏醒时，水晶沙漏恰好漏完最后一粒星砂。
“元素共鸣的感觉像新酿的蜜酒？“导师屈指叩响黑曜石讲台，惊起几缕未散尽的魔力流，“可惜沉醉太久会腐蚀意志。“权杖尾端在地面划出新月弧光，十二盏元素明灯应声熄灭。少年们如梦初醒的面庞上，还残留着魔力浸染的霞色。
阿德里安看着几个孩子心知自己现在继续讲什么也没有什么效果了，还不如让他们自己去修炼呢。
羊皮卷轴自动卷起落入每人怀中，烫金封缄泛着秘银光泽。
“行了，都回去吧，你们的房间里面都有我布置下的魔法阵，里面的魔法元素是外界的三到四倍。”
“修炼完之后就去背书吧，过段时间我会给你们开始下一阶段的任务的。”阿德里安说完之后转身离去，他要开始自己的赚钱计划了。
听完了他的话之后几个孩子点点头然后恭敬的目送阿德里安的离开。
阿德里安一走，露西娅马上就朝着门口走去，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刚才的那种感觉实在是美妙的很。
露西娅第一个冲破凝滞的空气，快步离开，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去。
其余学徒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脚步声在宽阔的长廊上阶梯上敲出杂乱和弦。当最后一片衣角消失在转角，训练场穹顶的占星仪开始缓缓旋转，将少年们未消散的魔力波动编织进星辰轨迹。
只除了乔斯林，乔斯林现在将自己激动的内心平复下来，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厚厚的一本书。
日光在乔斯林颤抖的指尖凝成霜花。当书籍落在桌前的刹那，少年分明听见命运沙漏倒转的轻响。可此刻摊在橡木桌上的鎏金典籍，正用浮雕书脊嘲笑着他的天真——那些纠缠在鸢尾花纹章间的古精灵文字，像极了月光下交尾的银环蛇。
既然阿德里安将书交给他，就代表他需要去好好的看一看了。
所以他并不着急，而是翻开这本厚厚的目录，准备看一看里面都有什么内容。
就算要背书也要有一个轻重缓急，最起码要选择一个自己感兴趣的来吧。
少年深吸一口气掀开厚重的书，羊皮纸特有的陈旧气息裹挟着细微的魔法波动扑面而来。他修长的手指在目录页逡巡，黄铜烛台的光晕里，泛黄纸页上跃动的文字却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这是...“喉结急促地上下滚动，冷汗顺着脊背蜿蜒而下。那些蜿蜒如藤的字符在烛光中诡异地扭动，每一个棱角分明的笔画都像是活过来的荆棘，刺痛着他的视网膜。
“这里面都是什么东西啊，怎么我一个字都不认识。”乔斯林发出崩溃的声音。
乔斯林的世界在这瞬间陷入死寂。他发颤的指尖抚过某个形似三叉戟的字符，突然想起之前好像在王宫里见过类似的字符一位魔法师诵读咒文时，虚空里绽放的正是这般扭曲的文字。
“古精灵语...“少年颓然跌坐在椅子上上，喉间溢出一声苦涩的叹息。
日光不知何时攀上了鎏金书页，那些神秘符号竟开始泛出幽蓝荧光，仿佛在嘲笑着他的无知。
窗外猫头鹰的啼叫惊醒了呆滞的少年，他猛地合上典籍，金属搭扣相撞的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这倒是阿德里安疏忽的一个点了。
之前提到过，魔法师施法念诵的咒语一般都是古精灵语，很正常的，完全由高等级的魔法师编撰出来的书籍使用的文字自然也是古精灵语了。
古精灵语和现在大陆上的通用语言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的。
大陆通用语被创造出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便于交流，所以它的创造者只往一个方向努力了。
那就是便捷、简单。
很自然的这种简单的语言和神秘的古精灵语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语言。
乔斯林他们从小就没有接触过古精灵语，所以现在当然就傻眼了。
乔斯林有些崩溃的看着自己面前完全不认识的语言。
他抬起头，张开嘴无声的说着什么。
无语归无语但是生活还是需要过下去的。
今天是看不了这本书了，等下次见到老师和老师说一声吧。
乔斯林认命了，老老实实的抱起自己手中的书，来到了走廊，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去。
此时的阿德里安正在地下的实验室里面实验着自己通过文献典籍制造出来的东西。
仿人类灵魂碎片。
他俯身观察培养皿中闪烁的晶状体，那些由阿德里安孕育出的仿人类灵魂碎片，正如同被碾碎的星尘般漂浮在液态以太里。
“仿灵魂碎片......“他屈指叩击桌面，碎晶立即聚合成一堆一堆的小堆。
穹顶垂落的星轨仪在石墙上投下青金石纹路，与炼金阵里游走的暗红魔纹彼此啃噬。
如果让一个亡灵法师来的话第一时间就能看出来这些东西是多么的像人类的灵魂被碾碎之后留下来的那些渣滓啊。
羊皮纸卷轴在实验台上自动展开，泛黄页面上还残留着阿德里安刚才书写着的批注。
阿德里安根据友人寄来的资料，自己尝试着做了一点准备试一试效果。
“15%相似度...“炼金术士用镊子夹起一粒微光，碎屑在他指尖挣扎着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震颤。
若是被教会里面的那些老古董看见，定要指控他亵渎生命本源——但此刻穹顶投影屏上跳动的魔纹曲线证明，这些赝品至少具备基础共鸣频率。
凭借阿德里安现在的技术制造出来的这些东西大概和真正的灵魂有着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的相似度吧。
相似度低不要紧，只要管用就行了，阿德里安乐观的想着。
他准备开始试验一下这些东西在卷轴制造里面有没有什么真正的作用了。
“15%的相似度。“阿德里安的嘴角微微扬起，水晶灯在他灰蓝的虹膜上折射出冰冷的锐光。
阿德里安挥手划出四分之三圆弧，十二台黄铜器械应声撕开空间褶皱。
魔导齿轮在穹顶水晶灯下泛起秘银冷光，他熟练地将蚀刻着符文阵列的印刷模块卡入榫槽，菱形魔法水晶与能源枢纽严丝合缝地咬合。
在实验室穹顶灯光的照射下散发出金属的质感。
阿德里安将印刷模块装载上去，一块魔法水晶被放置到能源的位置。
阿德里安捧起装满灵魂碎片的容器时，人造灵魂发出风铃草被碾碎时的细碎呜咽。
当晶状体瀑布般泻入反应釜的刹那，整座机械矩阵突然陷入诡异的凝滞。
青铜内脏深处传来巨龙苏醒前的低吼，传导管里液态以太却像凝固的蜂蜜迟迟不肯流动。
当最后一粒灵魂碎屑没入对应的位置上之后，整座实验室突然响起管风琴般的轰鸣，数百枚悬浮的奥术核心同时睁开琥珀色的机械瞳孔，在穹顶交织成燃烧的星图。
接着将机器的开关打开，轰隆隆的响声开始从机器的内部制造出来，那是机器开始运转的征兆。
可能是因为这次加的是仿灵魂碎片，所以机器稍微有些启动缓慢。
咯噔咯噔的光是发出声音但是就是不见有什么产物出来。
“该换新震击法阵了。“阿德里安屈指敲击过热的外壳，陨铁手套与魔钢碰撞出教堂晨钟般的轰鸣。
第三下重击时，卡住的齿轮猛地弹射出几粒蓝火，印刷滚筒终于开始将月光银墨水压成标准火球术咒文。
可能是大力出奇迹吧，阿德里安拍完了之后终于开始运转起来了。
魔导印刷机起初如同咳喘的老龙，每吐出一张卷轴都要震颤着喷出硫磺气息。
但随着人造灵魂逐渐渗透进每个符文节点，羊皮纸开始以冰瀑倾泻之势涌出出口。
阿德里安望着开始在出口处堆积的火球术卷轴，突然想起某个蒸汽朋克世界里流水线吐出的报纸海——此刻坠落的卷轴正将实验台染成金红交错的秋日枫林。
一张一张的，现在的机器和之前的机器相比较就像前世的阿德里安在印刷工厂看到的大型印刷机和自己家里面的小型的打印机一样。
一张一张的慢慢的从出口处出来，一层一层的叠在了一起。
阿德里安用指尖泛起靛蓝波纹的右手截住一张卷轴，球形屏障如液态月光凝固而成，将悬浮的羊皮纸笼在其中。
阿德里安的精神穿透进去，将这张火球术卷轴给释放出来。
当他的精神触须刺入卷轴核心时，防护罩内骤然亮起拳头大小的初生太阳——那颗本该暴烈的火球正温顺地蜷缩成琥珀色光团，连跃动的火舌都保持着完美的球状曲面。
由于阿德里安没有设定攻击的方向，此时的火球就好像一个大型的灯泡一样，在半空中稳定的散发着自己的光和热。
七道半透明精神力如蛛网在屏障内展开，每条丝线都缀满跳动的古精灵语计量符文。
阿德里安灰蓝的瞳孔分裂成六棱镜结构，虹膜里流转的魔纹比对着能量阈值、元素稳定性和触发延迟数据。
穹顶的星轨仪在石砖地面投下碎钻般的光斑，当最后一道验证符文熄灭时，悬浮的卷轴恰好燃尽成银灰色余烬。
阿德里安开始从各个方面研究自己这个盗版的灵魂碎片和真正的灵魂碎片为原料制作出来的有没有什么区别。
仔细的比较了半天之后阿德里安发现没有任何的区别。
“可以，计划通，接下来就可以准备量产了。”
一下子解决了量产之前的最大的一个问题，阿德里安已经能看到数不尽的金币朝着自己涌来了。
单一的一张火球术可能带来的利润不会那么多，但是这个世界除了火球术之外还有很多的魔法卷轴的。
甚至火球术都不是最畅销的卷轴。
他只是最简单的一个卷轴，所以阿德里安用它来实验一下而已。
他的鹿皮靴尖轻点地面，魔导印刷机吐出的金红色浪潮已漫过第二层石墨实验台。
确定和原版没有任何的区别之后阿德里安开始注视自己面前缓慢的吐着卷轴的机子。
就这么一会，已经吐出来了大概五十张的卷轴了。
速度和之前当然是没办法比的。
之前在几个呼吸之间就能产出来这么多的卷轴了。
相比之前用真灵魂碎片时瀑布般的倾泻速度，眼下这台青铜巨兽更像是患了咳疾的亚龙——但瞥见反应釜里还剩大半的晶状体碎屑，炼金术士抚摸着机器外壳上发烫的魔纹，仿佛在抚摸即将为他产下金蛋的凤凰。
虽然自己改进之后的效率是有点低，但是阿德里安看了眼自己刚刚投进去的仿灵魂碎片发现才用了大概一半。
阿德里安算了下成本，这些灵魂碎片的造价大概在十几个银币上面。
至于拓印火球术的纸大概是十个银币左右。
至于用来拓印的导魔墨水五十张大概也就是十个银币左右。
也就是说现在一张火球术卷轴的造价仅仅需要十个多点的银币。
阿德里安简单的算了一下，自己以后已经不愁钱了。
实验室突然下起黄金暴雨，当然这只是阿德里安视网膜上跳动的预言幻象。
他对着吞吐卷轴的青铜巨兽张开五指，魔导印刷机吐出的每张金红羊皮纸都开始幻化成衔着钱币的火焰凤凰。
当第七只幻影凤凰撞碎在防护罩上时，炼金术士的鹿皮靴已经踩碎了满地月光银币的虚影。
穹顶的星轨仪自动记录下此刻：当第三十叠卷轴漫过石墨台面时，阿德里安的袍子已镀满流动的金色辉光。
正在沉睡着的圣光独角兽突然打了个喷嚏，它梦见主人正在用金砖搭建通往星界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