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盛事初逢

警报声在消防喷淋系统启动的暴雨中渐渐微弱。

徐悦攥着浸透的请柬站在满地碎玻璃中，石宇正用西装外套裹住冯造型师渗血的脚踝——方才坠落的吊灯残骸旁，散落着被剪断的无人机遥控线。

三天后的红毯台阶比运输单上标注的多出两级。

徐悦踩着银色平底鞋踏上最后一阶时，耳后结痂处突然刺痛。

她借着整理裙摆的动作偏头，正看见唐模特缀满水晶的裙裾扫过自己脚踝。

“当心台阶呀。“唐模特亲热地挽住她胳膊，镶嵌钻石的指甲掐进徐悦肘部嫩肉。

缀着三百颗珍珠的裙撑突然倾斜，徐悦在踉跄中抓住红毯边缘的鎏金围栏，发间蓝钻发卡应声坠地。

石宇从签名墙转身时，正看见徐悦单膝跪地捡起发卡。

泼墨礼服裙摆铺开成孔雀尾羽，她仰头对镜头露出惊喜的笑：“原来红毯暗藏彩蛋？“闪光灯立刻追逐她指尖发卡折射的碎光，将唐模特僵硬的假笑框进构图边缘。

“徐小姐如何看待剧组霸凌传闻？“举着星娱乐标话筒的记者突然挤出人群。

六七个挂着工作证的媒体人默契形成包围圈，镜头齐刷刷对准她手肘泛红的掐痕。

徐悦将发卡别回耳后，冰凉的金属触感压住刺痛：“就像此刻的太阳。“她抬手虚指穹顶的水晶吊灯，鎏金袖口滑落露出结痂的伤痕，“有人觉得灯光刺眼，有人却能借着光亮看清台阶。“正在调整灯光的罗设计师突然停下动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她裙摆的泼墨纹路。

石宇穿过人群时带起夜风，将徐悦的后半句呢喃吹散在喧嚣里。

他托住她手肘的掌心发烫，西装内袋里藏着今早收到的匿名照片——运输车后视镜里，郭保镖正在检查的礼服箱编号与请柬编号相差十七。

酒会厅穹顶突然炸开电子烟花，肖老板举着香槟撞开人群。

他浮肿的眼袋在徐悦锁骨处投下阴影：“徐小姐这件古董裙改得妙啊，腰线比原版收窄两寸？“镶着金牙的嘴几乎贴上她耳垂，徐悦后撤半步踩住唐模特逶迤在地的裙纱。

惊呼声被水晶吊灯骤灭吞没。

应急灯亮起的刹那，戴公关举着手机录像的身影在东南立柱后一闪而逝。

徐悦扶住翻倒的香槟塔，指尖沾着酒液在桌布画出运输单上见过的车牌号。

石宇扯松领带挡住肖老板的咸猪手，腕表表盘倒映出郭保镖制服从后门消失的残影。

“听说徐小姐高中肄业？“胡主编踩着恨天高截断退路，鳄鱼皮手包边缘沾着监控截图同款雪茄灰。

她翻开评分板的手指涂着与星辉代表情妇同色的甲油，“组委会很重视艺人文化素养。“

徐悦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侍应生托盘里的马卡龙突然浮现钢琴琴键纹路。“确实没机会参加毕业典礼。“她将融化的巧克力抹在评分板背面，“所以今天特意准备了礼物。“翻开的签名册里滑出鎏金琴谱，正是监控里星辉代表女儿考级曲目的第三乐章手稿。

安保人员赶来维持秩序时，徐悦倚着罗马柱深呼吸。

石宇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衬衫传来，他指尖抚过她后颈的雪花状红痕——与民国戏服内衬商标上的防伪印记如出一辙。

二楼露台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唐模特补妆用的粉饼盒正卡在排水管缺口，镜面折射出无人机操作屏的残影。

徐悦伸手去够飘落的粉扑，剧痛突然刺穿太阳穴。

那些本该模糊的喧哗化作锋利冰锥，唐模特在洗手间打电话的气音穿透三十米距离撞进耳膜：“把过敏原掺进……“徐悦指尖抵住太阳穴，唐模特气急败坏的通话声在脑内炸开。

她瞥见侍应生托盘里新上的杏仁酥，粘在瓷盘边缘的白色粉末正簌簌往下掉。

“听说唐小姐对腰果过敏？”徐悦突然抬高声音，在媒体重新聚焦的镜头前端起杏仁酥。

鎏金袖口扫过盘沿，细白粉末沾在她虎口的创可贴上，“不如请工作人员检测这些装饰糖霜的成分？”

唐模特补过三层的假睫毛剧烈颤动。

她刚后退半步就撞翻香槟塔，淡金色酒液冲刷着藏在罗马柱后的保温箱——印着星辉娱乐标志的箱子里，整盒腰果粉正黏在融化的干冰上。

“运输车冷柜温度设置错误？”石宇扯下被酒液浸透的领带，腕表内侧的微型扫描仪已对准保温箱条形码。

他挡在徐悦身前的影子笼罩住唐模特，“星辉物流上个月刚更新冷链系统，误差概率0.03%。”

闪光灯骤然密集。

胡主编的鳄鱼皮手包“啪嗒”掉在地上，监控截图同款雪茄灰被高跟鞋碾成碎末。

徐悦弯腰帮她拾起手包时，袖口泼墨纹路恰好擦过对方腕间的钻石手链——今早出现在匿名照片里的同款首饰。

“多谢徐小姐解围。”罗设计师不知何时出现在签名墙阴影里。

他银灰色西装前襟别着造型剪裁的胸针，指尖轻点徐悦礼服腰侧改窄的缝合线：“古董裙改两寸需要拆二十七道暗扣，冯造型师今早还吊着石膏腿。”

徐悦耳后结痂处又开始渗血。

她借着调整蓝钻发卡的动作避开对方探究的视线，却听见男人袖扣摩擦的轻响里混着声几不可闻的赞叹。

宴会厅穹顶突然亮起故障的射灯，将她的侧影投映在香槟塔残骸上，泼墨裙摆竟在玻璃折射中显出凤凰展翅的轮廓。

石宇握紧的酒杯在掌心留下月牙形红痕。

他看见徐悦将渗血的手帕塞进罗设计师递来的古董烟盒，对方修剪整齐的指甲擦过她腕间青紫的掐痕。

二楼露台传来无人机升空的嗡鸣，郭保镖的制服纽扣卡在排水管缺口，金属表面倒映着肖老板仓皇钻进轿车的背影。

“徐小姐不介意换个地方说话？”罗设计师解开西装第二颗纽扣，露出内衬上绣着的法文工作室名称。

他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徐悦发间将熄未熄的蓝钻，“三小时后巴黎时装周开场秀的压轴礼服，腰线改窄两寸或许更契合东方人的骨架。”

徐悦尚未开口，后颈突然贴上石宇滚烫的掌心。

他沾着香槟酒液的领带擦过她裸露的肩头，定制西装的樟木香裹着未消的怒意：“改尺寸需要重做内衬防伪标，罗先生确定来得及？”

水晶吊灯在此时恢复供电。

明晃晃的光线下，徐悦腕间青紫掐痕突然浮现雪花状红印——与石宇西装内袋里那张匿名照片上的防伪水印完全重叠。

宴会厅东南角的镜面墙折射出无数个重叠的身影，徐悦垂落的发丝缠住两个男人相撞的袖扣。

无人机残骸在穹顶投下蛛网般的阴影，谁也没注意公关的手机镜头正对准这个三角区域，屏幕里刚接收的邮件附件正在自动解压——民国戏服送检报告上，过敏原检测日期比剧组通告单提前了整整两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