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司马防的转变

河南尹官署。

钟繇在后宅经过一番洗漱，又换了一身常服才缓步向正堂走去。

官署正堂，洛阳令司马防、司马梁习和五官掾常林已经恭候多时。

梁习，字子虞，陈郡人。

他原本打算在兖州牧曹操处求职，可兖州结束战乱不久，并没有特别好的机会。

正逢钟繇请求荀彧举荐贤才，他遂接受钟繇的征辟，便来到洛阳担任司马之职，协助整编训练五千新军。

见钟繇入内，三人立即起身行礼。

钟繇没有一丝的谦让，坦然受礼。

如今朝廷威权日盛，他这个天子亲授的河南尹，自然水涨船高。

钟繇径直走向主位坐下，轻抬了一下手：“都坐吧，此处没有外人，无需多礼！”

他的声音温和，却又不失威严。

待几人落座后，他稍微打量了一番，缓缓说道：“近日春耕正忙，好在有诸位倾力襄助，才能如此顺利。如此，我也算不负陛下所托了！”

司马防虽是洛阳令，但却是德高望重。他捋着胡须笑道：“使君此话言过了，老夫食汉禄为汉臣，自当尽忠职守、无愧于心！”

“司马公说的是！”五官掾常林笑着附和，“如今朝廷振作，属下也是心中振奋，再苦再累，那也是心甘情愿，为了就是不辜负使君的信任和天子的期待！”

钟繇满意的点头：“嗯！我们身为臣子，当为陛下守好这一方净土！”

话锋一转，他的语气渐渐变得肃然：“可我在陛辞前，陛下曾与我言，要关注关东局势。”

说着，他拿出一份竹简：“想必你们都知道这个消息了，冀州袁绍竟擅自发兵攻打朝廷钦封不久的东郡太守臧洪！”

他顿了顿：“虽然此是意料中之事，但袁绍如此张狂，分明是公然藐视朝廷。”

司马防捻着胡须，眉头紧锁：“此消息是老夫长子司马朗传来，据说袁绍兵锋甚盛，臧洪恐怕支撑了多长时间！”

梁习思索片刻后说道：“使君，天子不是意向曹操出兵相救？不如直接去信兖州，督促其发兵就是！”

常林却是忧心忡忡：“话是如此，可听说曹操自戏志才死后，意志变得消沉，岂会出兵相救东郡？”

听了几人的一番言论，钟繇却胸有成竹地笑了：“你们说的皆有道理，可我敢断言，曹操必会出兵！不过，去信催促也是有必要的！”

虽然司马防、梁习和常林心有疑惑，但见钟繇那笃定的神色，那就是定有什么缘故在。

况且，目前希望也只能寄托于曹操。

毕竟河南尹与东郡相隔甚远，即使有心出兵相救，那也是无法成行。

此外，那五千新组建兵马根本无法与屡经大战的袁军相比。

见几人不再说话，钟繇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帛书，正色道：“诸位，陛下刚刚送来密诏，你们且看看吧！”

司马防顺手接过帛书，待打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而常林和梁习看后，却是不动声色。

钟繇见此，才开口道：“朝廷定都安邑后，便收河东盐铁为官营！如今司隶尽归朝廷，天子欲要在河南尹推行此策，你们以为如何？”

说完，他的目光落在司马防的脸上。

司马防是河内大族司马氏出身，与梁习和常林不同，此二人皆是出自寒门。

自光武中兴，大汉朝廷改盐铁官营为私营后，哪个大族不垂涎盐铁之暴利，或多或少都会有所涉及。

当然，河南尹要收盐铁为官营，是离不开司马防的支持。

司马防轻轻叹了口气。从内心深处讲，朝廷收盐铁为官营，他是抵触的。

可他又知道，朝廷收盐铁为官营的好处。有了盐铁之利，大汉才有中兴的资本。

幸运的是，司马氏并没有染指多少。

感受到钟繇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司马防强笑道：“陛下远见，老夫望尘莫及。如今河南空虚，正是实施此策的最佳时机！”

说来可笑，当初钟繇初任河南尹时，对洛阳令司马防甚是礼待，可其却是始终保持着距离。

如今河东不断传来局势大好的消息后，司马防开始以老夫自居，即使钟繇以“司马公”相称，他也是欣然接受。

“既然司马公没有意见，那待春耕完毕后即刻实行盐铁官营之政！”钟繇满意的点头，随即一锤定音。

稍后，他看向梁习和常林：“收盐铁为官营，必将困难重重，所以需要你二人鼎力相助。”

梁习当即是郑重的抱拳：“请使君放心，五千兵马虽然是新建，但镇压作乱之徒却是绰绰有余！”

钟繇赞道：“如此甚好！”

议事结束，梁习与常林先行告退。

司马防正要心事重重的离去，却被钟繇劝住：“司马公，收盐铁为官营乃是陛下之决策，实行是迟早之事，还望司马公莫有顾虑！”

司马防停下了脚步，转身拱手，姿态恭敬却难掩复杂：“请使君放心，老夫识得轻重！”

钟繇微微点头，转而笑道：“司马公，如今天子再次下诏征辟有志之士，我可听说您膝下的几位公子皆是人中龙凤，这可是绝好的时机啊！”

司马防心神微动，随即微微躬身：“多谢使君提醒，老夫自会考虑！”

说罢，他转身离去。

回到县寺后宅，这位曾经心生退意的老臣在书房来回踱步。窗外竹影婆娑，映照着他阴晴不定的面色。

他左思右想，总觉得钟繇说的有道理。

良久，他轻叹道：“未想汉祚未绝，竟有中兴之势！我司马氏也该做些准备了！”

稍后，他回到书房，拿起羊毫笔写了一封书信。又招来一名仆人，待吩咐了几句后，他才让仆人带着书信离去。

………

兖州，甄城郊外。

一座新坟静静伫立在山顶，墓碑上“戏志才之墓”五个大字笔力雄浑，乃曹操亲笔所题。

戏志才自上次犯病之后，虽然又挺了一段时间，但终究还是无法与天命抗衡，英年早逝。

这位早逝的心腹谋士临终前请求葬在高处，说要永远守望他们共同打下的兖州山河。

而曹操也是时常来此祭奠，以寄托自己的哀思和不舍。

尤其是河东不断传来朝廷的消息后，他前来祭奠的更勤。

此时，雾气之中，曹操独自肃立于墓前，身形显得憔悴。这位叱咤兖州的枭雄，此刻眼中只有无尽的思念。

“志才啊……”曹操伸手抚摸着冰冷的墓碑，“你若还在世，那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