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合作

铁链撞击声从阴影中传来，少女被拖行的身影逐渐清晰。

先入目的是一双沾满了暗红色血渍脏兮兮的帆布鞋，鞋头滑稽地翘着两个兔耳结。接着是磨破的牛仔裤腿和一件原本可能是白色的短袖，最后是一张沾着血渍却眉眼灵动的少女脸庞。

女孩右脚裸拴着碗口粗的铁链，锁扣处凝结着黑紫色血痂，明显被囚禁了有一段时间了。

少女被拖在地上滑行，衣服有些凌乱，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右臂关节不自然地反折，却语气轻快对莫慈说道。

“我叫林轻衣，要合作越狱吗？大侦探~”

许是养成的某种习惯，当莫慈看见这个突然被铁链拖出来的少女，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在少女说话的时候，快速扫了尸骸一眼。

尸骸没有任何动作，仿佛不禁止这种交流一般。

莫慈没有回答她，反而是无言的看着她被铁链拖到被告席上。

被告席地面的肉毯上，升起骨节拼接而成的椅子，几根骨刺托举着少女，将她同样捆绑在椅子上面。

面对超脱常理可以解释的画面，女孩却丝毫没有惧怕与紧张的表现，反而语气平静的劝说道。

“侦探先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提供给我们浪费了。”

少女噗的吹开了遮在眼前的头发，直勾勾的盯着莫慈的眼睛。

“我建议你先放弃那些挣脱的小把戏，没有用的，不如讨论讨论怎么合作逃出去。”

听闻此话，莫慈一顿，停住藏在阴影中微微摆动的左手。

从刚苏醒的时候，莫慈就利用身体动作将自己的外套一侧给左手撑出一片阴影，然后勾出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微型刀片切割着束缚物。

动作幅度非常小，在少女被拖出来的时候甚至有意放缓了频率，若没有经过针对性训练，一般人在这种场景下可没办法发现这种小动作。

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也确实没有感觉到束缚左手的筋膜有任何松动....

“在这些鬼玩意将我坐姿调整好之前，我们大概有两分钟的讨论时间，现在好奇的代价可是很大的哦，侦探先生。”

林轻衣努了努嘴，示意莫慈看向她下面正在不断蠕动变形的地面，颇有善意的提醒了他一句。

莫慈微眯着的眼睛不动声色的眨了一下，左手微动，收回刀片，捏住线绳。

才正式从椅子上坐直，看向少女沉声问道：“怎么合作？”

“情况如你所见，现在得找出能脱罪的证据，并在法庭上陈述出来，帮助我摆脱窥探的罪名。”

“如果我被定罪的话，我们两个都会成为法庭的一部分，变为这些活动的血肉。”

“也就是说，我们两个会死，而且是死的很难看的那种。”

林轻衣耸了耸左肩，语气依旧十分轻松，好像丝毫不在意这些事情一般。

很明显，这姑娘想用些手段来占据谈论的主动权，而且这一些动作估计已经在她心里演练了无数遍。

只是她看见尸骸后，那渐渐苍白的嘴唇和轻微发抖的右腿出卖了女孩的内心。

这些难以克服的生理性反应可都已经落入莫慈的眼中了。

“两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他知道时间紧迫，也没有废话，径直开口说道：“第一个，我怎么取得为你脱罪证据？”

“它们不是实体！”

“除了现实世界外，还有一个现实世界的倒影，法庭是连接通道之一。我通过一份文件资料了解到这部分的消息后，进行实地探查的过程中就被这个空间给拘禁了。”

少女咬了咬苍白的嘴唇，语速极快的陈述着她认为有用的信息。

“法庭最重视公平，等会审判的时候，会有一个法庭取证环节，你可以提出休庭调查，用自身脏器签下契约后，就能暂时脱离这个空间前往现实世界取证，我没法跟过去，时间为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之内，你不会受到法庭的任何影响必须要取到我不是主观想要探知此地消息的证据，然后回到这个法庭里面来辩护，就能减轻我的罪责”

“你必须回来。”

“你必须！一定！得回来，否则....你也会死.....”

女孩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原本还有些灵动的眸子都暗淡了几分，语气一顿，再度强调了最后一句话。

她的话语解开了许多莫慈正在思考的问题，让他紧皱的眉头为之一松。

让林轻衣惊讶的是，这位年龄仅仅只有25岁的侦探，竟然没有对自己也会死亡这件事感到惊奇，也没有询问更多关于法庭的信息。

反而是开口询问了她内心深处最担心被问出的问题。

“关于我父亲追查的案件，你知道多少?”

“我都知道！”

莫慈刚刚问完，她便用力点了点头，一口咬定，说的非常坚决，连目光都坚定了起来，甚至还重新强调了一遍。

“你想知道的，我都知道！”

见状，莫慈轻叹一口气，无奈了笑了笑，靠回椅背，原本捏住线绳的手指在椅子上有节奏的敲击了起来。

“没时间了”

“其实，你没必要在我的面前玩弄那些课堂上学到的心理学皮毛。”莫慈沉吟着，颇有些无情的揭开女孩的伪装，算是对她不诚实的惩罚。

“那么，这个委托我接受了，就冲那张照片，无论如何我也会帮你，只是.....”

他话锋一转，表情有些无可奈何，偏头看向坐在法庭中央的尸骸，缓缓说道。

“希望你最好是真的知道一些我父亲失踪案的消息，哪怕是一点点。”

莫慈话音一落，中间那具沉寂了些许时间的尸骸猛的敲了一下心脏法槌，就像敲击在她的心上一样。

让原本就强装镇定的女孩心头一震，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尸骸的头骨转向被告席，眼眶内的烛火再度亮了起来。

“起诉书...已公示。”

“被告.....是否认罪.....”

沉寂了两分钟的合成音再度响起，依旧是那么充满压迫力，压的少女面如金纸，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男孩的坦白，良心的谴责，死亡的威胁.....

几种复杂情绪的交织下，竟然让她在被拘禁期间建设许久的心理防线，在短短两分钟内就被摧毁殆尽。

“我.....我拒绝认罪！并将此事件全权交由我的辩护人处理！”这段话几乎是林轻衣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的。

少女嘶吼着说完后，如同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直接软倒在骨椅之上。

“申请......通过.....”

“辩护人....是否认罪...”

尸骸僵硬的头骨再度看向辩护席，沙哑的合成音伴随着无形而又熟悉的压迫感如潮水般涌向席位上坐着的青年。

“我拒绝认罪，并申请法庭重新鉴定或勘验已有证据。”

青年原本的慌乱已全然消散，就如同解下了伪装的面具一般。

他挺直脊背，顶着那股压迫感，面色沉稳地看向审判席上的三具尸骸，眼神中毫无惧意。

“我也需要调取新的物证，来为我的委托人”

“作无罪辩护。”

软倒在骨椅上的少女闻听男孩所言，被惊的不由自主的瞪大双眼。

却只看到辩护席位上，男孩那如墨般漆黑的眼眸中，烛火映照，宛如即将燃起熊熊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