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真给咱们农机站长脸！

韩世明躺在车底下，手指掐着电线两头，冷笑一声！

好你个杨大眼！

真他么不是啥好蘑菇，看我修好了就想要跑去邀功请赏？

去你个嘚儿的！

这回我看你们还有啥话好说！

“韩世明，你他么捅咕半天也没整利索……净瞎耽误事！”

见车子始终没有动静，徐主任坐不住了，推门出来，脸色阴沉得像水，刘俊生顿时嚷嚷起来，“原本能修好的玩意，他上手这么一捅咕，反倒给捅咕坏了，你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韩世明从车底下钻出来，抓起毛巾擦擦手，“我要是说我已经修好了呢？”

“你修……你都没修过这玩意，能修好见了鬼……”

嗯？

徐主任眉头一皱，瞅瞅刘一手，吓得刘俊生急忙摆摆手，“领导你抓紧把这小子撵家去，我可不要这么笨的徒弟！”

“韩世明，你给我交个实底，到底修没修好？”

徐主任问道，韩世明一笑，摆摆手，“好没好，打下火不就知道了？”

徐主任被噎得脸一红，冲坐在驾驶位的杨大眼使了个眼色，杨大眼会意，再次拧动钥匙！

突突突！

吉普车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小院，谭秘书噌的一下跑出来，看着腾腾冒烟的车子，喜上眉梢，“修好了？”

这下轮到刘一手和徐主任干瞪眼了。

“领导很高兴，说你是一名可造之材，这是领导的一点心意……”

徐主任、刘俊生、杨大眼……众人站在农机站门口，排成一排，目送领导上车。

当着所有人的面，谭秘书将一支黑色“英雄”钢笔递到韩世明手里。

“领导希望你能够再接再厉，勇攀高峰，成为一名合格的农机站修理工，为农业现代化做贡献。”

谭秘书拍拍他的肩膀，含笑说道。

“请领导放心，我一定努力钻研科学技术知识，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表现的机会来了，韩世明岂能错过？他马上双脚并拢，敬了个礼，中气十足，大声喊道！

徐主任等人脸都绿了！

车子缓缓启动，白发老者摇下车窗，面带笑意，冲韩世明挥手告别，徐主任急忙追上去，脸上笑得跟盛开的菊花似的，“领导再见，领导一路顺风，常来啊……”

“吁……”

望着远去的吉普车，徐主任擦擦脑门上的汗水，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今天得亏着瞎猫碰死耗子，让韩世明把车给修好了，要是修不好耽误了领导的大事，他这个主任也甭想干了！

“领导，你看韩世明这事……”

刘俊生瞅瞅吉普车带起的烟尘，小声嘀咕一句。

“韩世明啥事？”老徐把眼珠子一瞪，刘师傅顿时愣住，挠挠头，“不是说，要让他夹包滚蛋？”

徐主任冷笑一声，蒲扇般的大手拍在刘师傅肩膀上，“老刘啊，你有这扯犊子的闲工夫，就不能好好教教手下的徒弟？干啥都留一手，你当咱们农机站是你家铁匠铺呢？”

啊？

刘师傅顿时懵瞪了，风向不太对啊！

咋还怪到我身上了？

“行了，多的我也不说了，接下来看你表现吧！”

徐主任白了他一眼，从他上衣口袋里掏出那盒“红梅”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背着一只手往办公室走去。

“我不留一手，早让那帮小王八犊子给我吃干嘛净了，你特么站着说话不腰疼……”

望着徐主任的背影，刘师傅气得嘟囔两句，自己也叼起一根烟，迈着内八字走到两个徒弟面前，“瞅我干鸡毛！干活！小韩你来一下！”

韩世明跟在他身后，来到维修车间，里面还摆放着一台被拆得乱七八糟的东方红28小四轮，韩世明也没惯着他，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抓起桌子上的书翻看起来。

刘俊生斜楞着眼睛瞅瞅他，呦呵，平日里三拳打不出个闷屁的熊蛋玩意，今天还跟我俩摆起谱了！

“你从哪学的修吉普车的手艺？”

“书上啊！”

韩世明冲他抖了抖手里的《实用汽车维修手册》，“师父你干啥都留一手，啥都不教我，那我可不就得自学成才了？”

“世明啊！”

刘俊生满脸陪笑，“师父不教你手艺，那是为你好啊，咱们手艺人要先耐得住性子，磨平了脾气，才能学到真本事不是？想当初我在小鬼子开的维修厂里干活，那是……”

他意识到说错了话，急忙咳嗽一声掩饰过去，“过去的学徒工，进门先打三年杂，你这才来了一年，急啥嘛！”

“哼！”

韩世明冷哼一声，“师父瞧您这话说得，我拜在您门下当学徒工，还不是寻思跟您学点手艺养家糊口？您这整天藏着掖着，一点真本事不漏，我能咋办？总不能等着被扫地出门吧！”

他翘起二郎腿，“老话说得好，书中自有黄金屋啊，您不教，那我就只能自学了，我可跟您把丑话说在头里，要是哪天我本事比您强了，您可别埋怨我抢您饭碗，从您嘴里抢食吃！”

“那不能那不能，谁还不指望着自个徒弟出息人……你有本事，师父也高兴……”

一番话说得刘俊生面红耳赤，他挠挠头，“今天正好开工资，世明你先忙着，我去唐会计那帮你把工资取回来。”

“别，不劳您费神，我的工资我自己去取吧！”

韩世明话音未落，一个箭步蹿出去，把刘俊生气得直跺脚！

小兔崽子！

甭以为大领导赏识你，奖励你一支钢笔，你就狂得没边，不把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

行走在农机站里，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无数往事涌上心头，过往五十年的经历如同放电影一般在眼前一幕幕浮现。

他清晰记得，就在前世的这一天，一九七八年七月三日，在刘俊生、杨大眼等人的排挤下，当了一年学徒的他被清理出门，受尽村里人的白眼。

今时今日，没想到我竟然又回来了！

他瞅瞅太阳，瞅瞅花草树木，有些恍然如梦！

回来了，就又有希望了！

这回就看我修理你们这帮瘪犊子！

农机站规模不大，有徐主任、王副主任、唐会计、大师傅刘俊生、他和杨大眼两个学徒工，以及机耕队队长万海川和他手下的四个拖拉机手，总计十一个人。

会计室里，唐会计正握着一把大团结，叼着烟袋给众人开工资，杨大眼嘚嘚瑟瑟挤到前面，“呦，世明你都多余来一趟，工资我就帮你领了……”

“用不着！”

韩世明一把把他顶到后边，“排队不知道吗？瞎挤啥！”

“草！”

杨大眼瞅瞅他上衣口袋里别着的那只黑色钢笔，吧嗒吧嗒嘴，眼馋的不行。

早知道是化油器出了问题，我就上了，哪还轮得到他嘚瑟？

“世明来了……”

总算轮到韩世明，唐会计撩起眼皮瞅了他一眼，数出二十四块钱，塞到他手里。

“来，签个字！”

韩世明瞅瞅手里的钱，愣住了。

“唐叔，我这咋还……”

“不知道了吧，刚才徐主任跟我打了招呼，说你小子立功了，给咱们农机站长脸，给你发五块钱奖金，作为鼓励！”

唐会计的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杨大眼眼珠子瞪得更大了！

凭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