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具青铜棺的震动频率与楚昭心跳逐渐同步,掌心的门形刺青渗出淡金色血珠。当第一缕阳光触及棺盖离恨纹时,最中央的棺椁突然传出琵琶断弦般的裂响,三十九道锁链同时崩断。
“退后!“
苏晚萤的幻影从时蚀之瞳中浮现,半透明的手臂勒住楚昭脖颈往后拽。几乎同时,棺盖被猩红雾气冲开,一具缠绕咒符的古尸悬浮而起。尸体心口插着的青铜钥匙,与楚昭怀中那柄完美契合。
古尸猛然睁眼,漆黑的眼眶里旋转着青铜沙漏。楚昭右眼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时蚀之瞳竟被强行剥离,化作流光没入尸体右目。失去能力的刹那,他看见尸体左手小指缺失的骨节——与乱葬岗那截白玉指骨完全吻合。
“终于等到宿主了。“古尸的声带摩擦出金石之音,咒符寸寸断裂,“我是你第三百七十九次轮回的遗骸。“
尸体抬手轻点,深坑边缘顿时升起环形水幕。追魂铃的颤音撞上水幕,竟凝结成冰晶坠落。楚昭握紧青铜钥匙,发现钥匙柄部浮现细密的倒刺,正缓缓扎入掌心抽取血液。
“别信那具腐尸。“苏晚萤的幻影突然实体化,发梢扫过楚昭渗血的右眼,“他在第七次轮回时背叛过你。“
古尸闻言狂笑,胸腔裂开露出齿轮咬合的机械心脏。随着齿轮转动,无数记忆碎片从楚昭太阳穴被抽出,在水幕上投射出斑驳影像:三百七十九次轮回里,每次都是苏晚萤亲手将青铜钥匙刺入他心脏。
“她才是青铜门的守门人。“古尸的机械心弹出三根指针,分别指向“欺骗“、“利用“、“诛杀“三个刻痕,“你以为的邂逅,不过是捕猎者的陷阱。“
苏晚萤的幻影突然暴起,嫁衣水袖缠住古尸脖颈。两股力量对撞产生的冲击波,将方圆百丈的地面削低三尺。楚昭在风暴中心艰难抬头,看见古尸背后浮现的命门金线,正与苏晚萤幻影的脊椎相连。
青铜钥匙突然剧烈震颤,楚昭福至心灵,将染血的手掌拍向古尸心口的钥匙凹槽。机械心脏发出尖锐悲鸣,古尸身躯迅速碳化,最终坍缩成巴掌大的青铜罗盘。罗盘背面刻着蝇头小字:【渡厄方舟龙骨锻】。
苏晚萤的幻影变得忽明忽暗,她抓住楚昭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快用罗盘定住我的魂核!“
触感温热如生,楚昭却摸到九枚青铜钉的凸起。时蚀之瞳的残余力量让他看见惊人真相——苏晚萤的魂核被钉在第七重天的因果丝上,每次轮回都要承受丝线穿魂之痛。
“别心软!“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这是唯一能...“
第六感预警让楚昭偏头躲过致命一击。苏晚萤的幻影手持青铜钉刺空,指甲瞬间暴长三寸,在他颈侧留下五道血痕。罗盘突然自动旋转,指针停在“惊“位,坑底剩余的八具棺椁同时开启。
八具与楚昭容貌相同的尸体踏棺而出,各自残缺的部位正对应他身上的伤疤。最先苏醒的古尸残影在水幕上投出猩红文字:【九棺葬九我,九我合一时,方见青铜门】。
“杀了他们!“八个楚昭异口同声,“我们是被她抛弃的残次品!“
真正的楚昭在围攻中狼狈翻滚,右眼空洞不断渗出金血。当一具残尸的利爪即将刺入他后心时,罗盘突然迸发青光,将八具残尸定住半息。楚昭趁机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罗盘表面。
“以吾之血,祭汝之魂!“
渡厄方舟的虚影在罗盘上方显现,龙骨发出洪荒巨兽般的咆哮。八具残尸如遇天敌,尖叫着缩回棺椁。苏晚萤的幻影趁机钻入楚昭右眼,剧烈的灼烧感中,时蚀之瞳竟重新凝结,瞳孔纹路变为齿轮与沙漏交织的形态。
“这是...机械之瞳?“楚昭摸着眼角新生的金属触感,视野中万物都呈现出零件咬合的形态。他看见追魂铃的声波是无数齿轮传动,血晶虫的体液里漂浮着微型轴承。
尚未适应新能力,地面突然塌陷。楚昭坠入地窖,后脑撞上硬物的瞬间,熟悉的茉莉香钻入鼻腔——这正是三天前苏晚萤消散前藏匿他的地窖。
但此刻的地窖布满紫黑色菌毯,菌丝缠绕着九盏青铜人面灯。灯光映照下,楚昭发现墙角蜷缩着个浑身脓疮的侏儒,正在用骨针缝制人皮灯笼。
“客人来早了。“侏儒头也不抬,脓疮里钻出血晶虫触须,“无常客栈的拍卖会还要等...“
话音未落,楚昭怀中的丁亥字牌突然发烫。侏儒猛地抬头,烂肉包裹的眼球疯狂转动:“贵客竟带着血傀母体的眼球?“
楚昭这才发现,封印着青铜门虚影的琥珀色眼球正在融化。菌毯如获至宝,疯狂吞噬滴落的液体。侏儒突然暴起,骨针化作残影刺向楚昭眉心,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被机械之瞳的齿轮虚影搅碎。
“时间褶皱!“侏儒惊恐后退,“你身上有生灭天的法则烙...“
地窖顶部突然破开大洞,七名戴哭笑面具的黑袍人跃入。他们手持的哭丧棒顶端镶嵌着血晶虫母体,棒身刻满楚昭看不懂的高维公式。为首者甩出拘魂索,锁链竟由无数尖叫的微型楚昭面孔链接而成。
“交出渡厄罗盘!“拘魂索穿透菌毯形成困阵,“逆光盟需要你这把钥匙。“
楚昭的机械之瞳自动解析出阵法弱点,但每次运转都伴随神经灼痛。正当他准备鱼死网破时,苏晚萤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用罗盘逆转地窖时间!“
渡厄罗盘被掷向空中,指针逆时针疯转。地窖内的时光飞速倒流,菌毯退化成孢子,侏儒缩回胚胎状态。当时间倒退回三天前的雨夜,楚昭看见苏晚萤正抱着重伤的自己冲进地窖,她脖颈后的青铜门刺青清晰可见。
“记住这个坐标!“苏晚萤突然转头看向时间夹缝中的楚昭,将染血的手指按在虚空,“这是离恨天最后一块净土。“
时空恢复正常的刹那,逆光盟众人化作白骨。楚昭手中多了枚琉璃珠,内中封印着星空坐标。地窖出口此刻变成青铜门虚影,门缝中伸出的巨手攥着苏晚萤的残魂,正朝楚昭缓缓竖起拇指。
机械之瞳突然超负荷运转,楚昭在剧痛中昏迷。梦境里,他站在齿轮咬合的巨轮上,看着不同时间线的自己相互厮杀。苏晚萤的残魂被钉在轮轴中央,每转动一圈就有光尘从她体内剥离,汇入青铜门后的血色漩涡。
“你才是真正的守门人。“九个楚昭的残尸突然停止厮杀,腐烂的手指同时指向他,“我们不过是你丢弃的钥匙胚。“
惊醒时已身处渡厄方舟甲板,星空琉璃珠在掌心发烫。船头的龙骨罗盘标注着苏晚萤留下的坐标,而船尾的阴影里,无常客栈老板娘正用他的血调制鸡尾酒。
“欢迎登上时间之外的方舟。“她晃动着酒杯,冰块碰撞出追魂铃的声响,“想知道苏晚萤真正的死因吗?“
海浪突然变成沸腾的血浆,无数青铜手臂从海底伸出。楚昭的机械之瞳看见,每一根手指都缠绕着苏晚萤的残破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