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霜离睁开双眼,漆黑的世界逐渐有了光,是一个充盈着白雾的世界。
“这是哪里?”她心想着。伸出手在面前轻抚,白雾如烟般流过指缝,掌心还能感到微凉。
殷霜离迈开脚步,小心翼翼的踏出右脚,轻点前方的地面,然后缓缓踩实,随后再次向前踏出第二步。
“看来不会掉下去。”在这云似的地上走了几步之后殷霜离大胆了起来。
“有人吗?”殷霜离尝试着小声发问。“有人吗!?”等待数秒没有回答,她再次放声喊道。
“没有回声,看来地方很大。”放下充当扩音器的双手,殷霜离默默思考。“随便走走看吧。”随即向前大步走去。
由慢走到小跑,一成不变的白雾。“烬娘。”忽然,隐约间传来一个温暖的男声。
“谁?”殷霜离猛的刹住脚步。
“烬娘。”声音再次传来。
“是谁?”殷霜离浑身紧绷,眯起双眼环顾四周。“他怎么知道我的小名!”一阵疑惑涌上心头。
这时,前方的白雾中浮现一团黑影,殷霜离犹豫了一阵,轻手轻脚得向着黑影靠近。
黑影逐渐变大,由黑转赤,慢慢变作人形。
终于,视线之内浮现出一位身着金纹红衣的壮硕男子,他的面容依旧为白雾掩盖,正朝着殷霜离伸出右手,手心向上,似是在讨要什么。
“是你在说话?你是谁?”殷霜离保持着一定距离,盯着他警惕的问道。
“烬娘!”红衣男子的声音似乎带着激动和喜悦,原本温暖平稳的声音可以听出有些颤抖。
殷霜离不为所动,红衣男子却慢慢消失在白雾中。“怎么消失了?他到底是谁?这到底是哪里?”望着周围恢复平静的环境,殷霜离万分不解。
忽地,眼前一暗,在看时白雾化做了层层叠叠的林海,殷霜离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山巅,勉强穿透云层的昏黄月光洒在身上。
尚未反应过来,不远处亮起一道突兀的金光,“唔。”殷霜离赶忙抬手遮挡。
接踵而至则是一大片照亮夜空的亮蓝色光芒,即使殷霜离已经双手紧遮眼前,依旧能感受到透掌而来的微光。
光芒持续了大约30秒,逐渐散去,放下手,只见空中一道红芒正向着地面坠落。
“是他!”殷霜离似乎看清了坠落的红芒是什么,轻皱眉,迈开大步奔向红芒坠落的地方。
“啊!”然而刚迈出数步,忽觉脚下一软,殷霜离失去了对双腿的控制,旋即眼前再次一黑。
当再次睁眼,三张熟悉的面孔浮现眼底。
“爷爷?爸……爸爸!妈妈!”惊喜的几乎要叫出来,可殷霜离只听到耳边传来咿咿呀呀的奶音以及亲人的声音。
“你看啊阿卓,她笑的多好看啊!”这是妈妈的,“咚,咚咚,咚。”她摇了摇拨浪鼓。
“是啊,锦华,我们有孩子了!”爸爸笑嘻嘻的说着朝殷霜离伸出手指头逗弄。
妈妈一把推开爸爸的大手:“去去去,你这脏手,宝宝病了怎么办!”说着轻瞪了爸爸一眼,随后又喜笑颜开的朝殷霜离摇起拨浪鼓。
“呵呵,好啊!呵呵。”爷爷可乐坏了,脸上皱纹更深了几层。
“爸爸!妈妈!”殷霜离使劲驱动着自己的手想要抬起,终于,她看到了自己白嫩小巧的手掌。
就在即将触摸到母亲的脸颊之时,场景又是一变。
耳边愉快的歌声响起,殷霜离发现自己正随着节奏上下起伏着,是旋转木马。
“木马……游乐园……”呆愣了两秒,殷霜离近乎以摔落在地的方式跳下了木马,随后奔到栅栏前,瞪大眼睛盯着不远处显示着时间的电子屏。
“六月……一日,九点半!”握紧栏杆的白皙双手渐渐变红。殷霜离猛的推开挡住她的护栏,向着游乐园外飞奔而去。
“哎呦,烬娘,你去哪?”坐在一边长椅上的白砚民连忙放下手中的水杯,追上来拉住殷霜离的手臂。
“回家!爷爷,我要回家!”殷霜离挣扎着,急切的望向白砚民。
“好好,我们回家,回家。”白砚民满脸的疑惑“这是怎么了……”说着掏出手机打车。
出租车上
“烬娘,你怎么这么着急回去?平时你最喜欢来游乐园了。哪里不舒服吗?”白砚民关切看向殷霜离,伸出一只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爸爸……妈妈……”殷霜离看起来魂不守舍,小声念叨着。
“你想他们了?”白砚民放下手,笑呵呵地说。
“嗯?”笑容僵在了脸上,白砚民莫名感到心慌。“师傅,开快点!”
出租车驶入一处高档小区,在一栋楼房前停下。
殷霜离打开车门就冲了出去,“快点,再快点!”
穿过硕大的花园,无心顾及夏日的风景,家里的大门敞开着。
“不要!”殷霜离脑海仿佛受到了重击,踉跄的上楼。
典雅的中式书房中。
白卓斜倚在红木圈椅上,面目安详,似是累极了正在小憩。
叶锦华倒靠在茶几之上,浑然不知自己将几上名贵的博山炉打翻在地。
炉中尚冒着青烟,点点火星闪烁,香灰洒落一地,地毯上一片斑驳。
“碰。”书房的门被猛的推开。
“爸爸!妈妈!”殷霜离冲入,带着哭腔,颤抖的手缓缓扶起叶知秋,随后将她抱入怀中,越抱越紧。
一点火星引燃了地毯,随后攀上织锦窗帘。
殷霜离依旧沉浸在悲痛中,直到白砚民进来拉起她:“烬娘!快走!”
殷霜离仿佛刚刚感觉到炙热的火舌快要触及她的身体。
“我要带走他们!放开我!”殷霜离哭着,喊着,挣扎着。
“听话!火势越来越大了!”白砚民紧扣着不放手,脸色黑的像锅底,接着一把抱起殷霜离,向屋外走去。
“为什么!呜呜……”别墅外,望着已经爬上房顶的大火,殷霜离瘫坐在地上:“为什么!!!”
她没看见白砚民在背后注视着房子,双手攥紧,胸膛起伏不定……
“为什么!!!”殷霜离猛的睁开眼,一个弹跳从床上坐起,大口喘息着。
薄毯与睡衣随之滑落,微启的窗隙中吹来夏日的暖风,殷霜离却感觉到肩脊一片冰凉。
回头看,天青的床单与枕上一个深色的人形,原来早已被汗水与泪打的湿透。
殷霜离呆呆的拿起床头柜的手机,抬手显示出一行冰冷的字。
“六月一日……”呢喃着望向窗外的树荫、白云与阳光,似乎有点刺眼,是与那日一样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