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眷族的类型

“这样难道不是在逐渐降低他们对神酒的依赖吗？”钱德勒的矮胖身躯微微一震，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

他使用的可是矮人族群中一直流传着的古老戒酒方法。

针对那些酒精中毒已深，甚至出现手足痉挛的族人，便是通过逐步降低酒精摄入浓度来缓解酒瘾发作时的痛苦，从而逐步戒除酒瘾。但这其中成功的案例却是不多，更像是绝望中的一丝挣扎。

“戒酒这种事情，”夏天指尖轻捻着手中的酒瓶，琥珀色的酒液在昏黄的灯光下泛起诱人的光泽，他将那未完成品的神酒倾倒入杯。“要么是自身拥有挣脱束缚的强烈渴望，渴望着新生；要么，就只能是被外界以强硬的手段强制干涉，斩断那份依赖。”

两人都很清楚，神酒那几乎不属于人间的香醇口感，比寻常酒精更加容易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它对身体的损害微乎其微，更多的是精神上的麻痹与沉溺。而苏摩眷族的成员们，早已习惯了用金钱换取神酒的交易模式，这已经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想要唤醒他们内心深处的自觉，无异于痴人说梦。

“最重要的是…”夏天用手中摇晃的酒杯，指了指对面神情焦虑的钱德勒，“你，钱德勒，并没有掌握足以强制所有成员戒酒的力量。你若真那么做了，只会让本就风雨飘摇的苏摩眷族，顷刻间土崩瓦解，分崩离析。”

“那我也对未完成品神酒的进行高价售卖呢？”钱德勒闻言，若有所思地低喃着，他并非愚笨之人，只是身处迷局之中一时难以看清方向。此刻被夏天一语点醒，他立刻意识到，免费供应未完成品，看似安抚了成员，实则只是饮鸩止渴，不满的情绪如同地底的熔岩，只会越积越深，最终爆发，将整个眷族撕裂成碎片。

“你再提高价格，他们的不满只会来得更快更猛烈。”夏天将杯盏凑到唇边，浅酌了一口神酒。醇厚绵长的酒香瞬间在口腔中炸裂开来，如同无数精灵在舌尖跳跃，而后缓缓蔓延至四肢百骸，带来一阵难以言喻的舒畅，他满足地长舒了一口气。

为了日后还能定期品尝到这般人间极致的美味，就再帮扶这家伙一把吧，夏天心想。

“这些人如今看不到品尝神酒的希望，心中自然会被不满与怨恨所充斥。你需要给他们找点事情做，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让他们有新的寄托。”夏天斟酌着语句，试图让自己的建议更易于被接受。“比如说，组织他们参与到苏摩大人的酿酒工作中去，让他们用劳动来换取神酒的分配资格。”

“这样一来，苏摩大人的酿酒兴趣能够得到更好的满足，甚至可能激发新的灵感；成员们有了稳定的神酒来源，生活有了盼头，自然不会再生事端；神酒的产量也能随之提升，眷族的运转资金亦能得到保障；最后，你这个代理团长也能顺理成章地转正，彻底坐稳这个位置。”

“如此一来，岂不是皆大欢喜，大家都能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

“这听起来确实不错……”钱德勒原本黯淡的双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光。“啊，不对啊，这样一来，那些家伙岂不是永远都无法戒掉神酒了吗？”

“他们为什么要戒酒？”夏天将杯中神酒一饮而尽，发出一声响亮的酒嗝，醇厚的酒香依旧在房间内萦绕。“你现在最迫切的任务，是重新整顿苏摩眷族，让这个庞大的组织再次正常运转起来，恢复它应有的秩序与活力。”

“至于那些沉溺于神酒的家伙，”夏天再次斟酌着用词，语气也变得略微严肃起来，“单纯的酒瘾尚且难以戒除，更何况是神酒这种能够麻痹精神，带来极致愉悦的东西。况且，这些人也未必真心想要戒除，与其强求，不如选择放弃。”

“这样的话，眷族岂不是真的要无人可用了吗？”钱德勒眉头紧锁，即便那些人不惹事，眷族依旧存在关键的问题，“即使现在开始招募新人，也需要漫长的时间培养才能堪大用啊。”

“什么叫无人可用？你看看隔壁的狄蜜特眷族，他们辛勤耕耘，将田地打理得井井有条，每个人都乐在其中，而且还承担着欧拉丽的粮食供应重任，哪个冒险者敢轻视他们半分？”夏天无奈地摊了摊手，“我这也不过是看在曾经一同扳倒察尼斯的交情上，才给出的几句建议罢了。”

“真得要将眷族改成商业型吗？”

这念头如同潮湿的苔藓，在钱德勒焦虑的心头悄然蔓延。

他当然知道公会对眷族的分类——探索型，商业型……这些标签，更多是公会为了便于管理进行得一种粗略的界定。

狄蜜特眷族那田园牧歌般的繁荣景象，农田丰饶，成员勤勉，正是商业型眷族的典范，她们支撑着欧拉丽的餐桌，无人敢小觑。而苏摩眷族，如今却像一艘搁浅的破船，死气沉沉，与那样的生机勃勃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就连夏天所属的赫尔墨斯眷族，虽在公会登记为探索系，但谁不知道他们暗地里触角早已伸向商业、邮递、情报等各个角落？其运作模式之复杂，远非一个简单的“探索”标签所能完全概括。

眷族类型，似乎真的只是一个形式，更改它，并不会带来太多的后果。

夏天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又或许只是单纯地享受着此刻难得的宁静与杯中之物。他悠然自得地再次斟满那只朴素的酒杯。

“这也不过是个权宜之计罢了。”夏天将杯沿凑近唇边，小口啜饮。“一个名头而已，无关痛痒。等你真正把眷族重新撑起来，到那时，你想换回探索系的名号也并无不可。”

他放下酒杯，杯底与粗糙的木质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嗒”响，在这过分安静的后厨里显得格外突兀。

夏天的目光再次落在钱德勒身上“关键不在于眷族外面挂着什么牌子，钱德勒。关键在于你能不能让这块牌子重新变得有分量，让人敬畏，或者至少让人认可。”

“最终的路要怎么走，这艘船的舵要往哪个方向转，还得是你这位代理团长自己来做这个决断。”

最终，钱德勒带着满腹心事离开了阴暗杂乱的酒馆后厨，而夏天则心满意足地拎起桌上剩下的两瓶神酒，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从后门悠然自得地返回了赫尔墨斯眷族的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