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药炉杀
残灯煎雪
戌时三刻,林家茅屋浸在苦药味里。
泥炉煨着陶罐,火舌舐过豁口的罐沿。林无咎盯着药汤表面浮起的血沫——那是他腕上伤口渗出的,方才给白狐解铁夹时竟未察觉疼痛。
“咳咳...咎儿?”
苇帘后的咳嗽声像枯叶擦过瓦瓮。无咎慌忙攥紧袖口,却见母亲支着身子坐起,昏灯映得她脸色青白如供案上的冷瓷观音。
“川贝要文火慢炖...”林氏忽然顿住,鼻翼微动,“你身上有铁锈味。”
无咎后背沁出冷汗。母亲眼盲七年,嗅觉却愈发敏锐。昨夜挖出的古剑碎片正在袖中发烫,烫得他几乎疑心皮肉已灼出焦痕。
青丝烬
药渣泼进檐下雨洼时,异香刺鼻。
无咎盯着翻涌的黑沫——当归尾混着朱砂本该是暗红色,此刻却泛着诡异的靛蓝。他想起药铺掌柜递药包时闪烁的眼神,指节捏得发白。
窗棂突然震颤。
不是风。有重物坠入后院菜畦,闷响裹着铁器相撞的铮鸣。无咎抄起药杵闪到门后,瞥见母亲从枕下摸出个褪色的锦囊,苍白的唇无声翕动。
夜窥
柴扉外,斗篷人袖中滑出蛇形匕首。
“主上要验的是药渣。”苗刀客拦住同伴,刀柄骷髅的眼窝渗出血丝,“那妇人喝的不是寻常寒症药方——十七年前青萍山叛徒林素心,中的可是‘蚀骨香’。”
无咎伏在墙根,掌心剑痕突突跳动。黑衣人翻检药渣的响动异常清晰,仿佛有人拿铜勺刮他的脑髓。更诡谲的是母亲的低语,竟混着某种似曾相识的剑诀韵律...
“喀!”
匕首挑开窗纸的刹那,无咎袖中古剑碎片骤然发烫。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地并指成剑,凌空划出半道残月弧光——正是青萍山基础剑式“挽天河”的起手式。
场景四:血濡襟
剑气撕裂夜雨,却在中途诡异地坍缩。
无咎踉跄着撞翻药炉,滚烫的汤药泼在腕间剑痕上,腾起腥臭白烟。剧痛中他恍惚看见剑气回旋,竟化作锁链缠住三名黑衣人脖颈。
“剑狱?!”苗刀客嘶吼变调,“这不可能...”
话音未落,三人突然七窍流血,如提线木偶般僵直倒地。无咎蜷在墙根剧烈干呕,喉间腥甜冲得眼前发黑。最后一丝清明里,他听见母亲压抑的呜咽。
苇帘掀开,林氏染血的指尖抚过他眉心。
“原以为能瞒到及冠...”她喉头滚动着铁锈味的叹息,髻间银簪突然寸寸龟裂,露出内里赤色玉髓——那分明是半截折断的剑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