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哭魂祭坛】
人面树的根须突然拱破砂地,树皮褶皱间浮现出商队首领的面容。她的左眼淌着青囊藤汁液,右眼赤红如熔岩:“五器本为囚笼,你才是被镇之魔!“嘶吼间撕开胸襟,星纹刺青下埋着的青铜棺椁碎片破体而出。
碎片在空中拼成幽渊水天的三叉戟,戟尖正指甘草眉心。沙暴突然停滞,五色砂砾如遭敕令般悬浮,每一粒都映出不同时空的杀戮场景:王玄策被星纹噬脑、李锦棠剜心渡血、素魄女将冰箭刺婴...
“额尔德尼...“甘草喉间滚出北辽古语,战靴踏碎悬浮的砂幕。靴底“玄黄土天“的镇岳符亮起黄芒,七十二峰应声崩塌,岩层中伸出三百双青铜巨手,将三叉戟撕成星屑。
商队首领的残躯突然膨胀,皮肤下凸起的星纹如活蛇游走:“监天司养你十八载,该报恩了!“爆体前的刹那,她左眼瞳孔深处映出哭魂林祭坛——三百巫祝正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血涂满刻着“甘草“名讳的战甲。
【申时·五器归位】
青铜巨鼎彻底崩解,碎片凝成战甲护颈扣住甘草咽喉。额间神纹迸发的血光中,他看见自己的脊椎正在玉化,每节骨缝都嵌着不同天界的镇器。素魄金天的冰箭残片从心脏破出,箭簇上“镇魔“二字已反转为“弑天“。
赤龙堡长老的狂笑骤然断绝。焚城戟的烈焰倒卷入体,将他烧成一具琉璃骨架,额间晶石飞射而出,嵌入甘草的护心镜裂痕。镜面拼合的瞬间,三百里外冰川轰然崩塌,银甲女将的新生儿发出啼哭——那声波竟与甘草的心跳完全同频。
人面树突然齐根断裂,树心涌出的不是汁液,而是监天司藏匿的星纹铜钉洪流。五色砂砾在钉雨中重组,凝成一尊顶天立地的青铜巨像——那面容与甘草别无二致,只是额间多了一道渗血的“囚“字烙痕。
【酉时·血海倒影】
最后一缕残阳沉入血海时,甘草跪在巨像掌心。战甲缝隙中钻出的青藤缠住哭魂林祭坛的三叉戟,将其生生按入自己胸膛。幽渊水天的镇守符亮起的刹那,他看见海面倒影中的自己分裂成两个:
一个身披五器战甲,脚踏赤龙堡长老的琉璃颅骨;另一个浑身星纹,正在监天司观星台刻下新的浑天仪。
“这才是...兵主...“李锦棠的残音随砂砾飘散。商队首领的星纹铜钉突然浮空,在暮色中拼出八个滴血古篆:
劫起于沙,终于沙。
当第一颗星辰亮起时,三百巫祝的血从哭魂林地脉涌来,在甘草脚下汇成漩涡。漩涡深处,素魄金天婴儿的啼哭化为笑声,他额间的星纹正通过血脉共鸣,在甘草战甲上刻下新的预言...
【戌时·沙城残垣】
最后一缕霞光被五色砂暴吞噬时,药王谷的追捕队踏碎了西城门的界碑。三十六个青铜药鼎沿着城墙裂缝排开,鼎中翻涌的黑水里浮着人形肉瘤,每个瘤体表面都凸起着监天司的星纹。为首的灰袍老者扬起判官笔,笔锋甩出的墨汁在半空凝成“诛“字血符。
“叛徒李锦棠,私传青囊禁术——“老者声如裂帛,震得城墙箭垛簌簌落灰。他腰间虎符突然睁开三只青铜眼,瞳孔里射出幽光锁住巷尾踉跄的白影。
李锦棠的素鞋在青石板上拖出血痕。她左肩的伤口正以诡异的速度木化,藤蔓从骨缝钻出,在胸前结出三朵泛着黑气的白花。当“诛“字符压顶而至时,她突然旋身踏出七步,残影在月光下织成北斗阵图——正是药王谷失传百年的“青囊步“。
【子时·甘草堂地窖】
甘草攥着半块黍饼缩在酒坛堆后。潮湿的霉味里混着铁锈气,那些本该封存药酒的陶瓮中,正传出指甲抓挠内壁的声响。当他贴着瓮身细听时,突然瞥见瓮口封泥的监天司火漆印。
“砰!“
第三只陶瓮炸裂,腐绿的汁液里浮出半具药人残躯。那人的右臂完全玉化,五指关节处嵌着星纹铜钉,正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鸣。甘草的青铜护腕应激暴长尖刺,却在触及药人眉心时被黑气反噬——玉化的手臂突然暴长三尺,指尖离咽喉仅剩半寸。
“别碰天枢位!“瓦顶突然炸开,李锦棠的银针锁链缠住药人脖颈。她在空中旋身时,素衣破碎处露出后背的星轨刺青,那些本已黯淡的纹路正渗出金液,将药人的玉臂熔成青烟。
【丑时·城隍破庙】
篝火将残破的神像映得忽明忽暗。李锦棠用银针挑开肩头腐肉,藤蔓在伤口里开出的白花已转为漆黑。“生死符的毒顺着青囊藤走脉,“她将《神农残卷》按在甘草掌心,“寅时前若到不了哭魂林...“
庙门突然被飓风掀飞。灰袍老者的药鼎悬浮半空,鼎中爬出的不再是肉瘤,而是三百具身嵌星纹铜钉的骷髅。当首具骷髅的玉骨手掌拍向火堆时,甘草看清它胸甲内侧的编号——甲子七十九,正是药王谷失踪的采药匠。
“兵不染药?“老者狞笑着扯开衣襟,心口处嵌着的青铜虎符正在吞噬血肉,“今日就让你们见识真正的《兵甲谱》!“
【寅时·血月凌空】
五色砂砾在城墙缺口处凝成旋涡。李锦棠的银针锁链绞碎第七具骷髅时,老者突然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在虎符上。符面青铜眼暴睁,瞳孔里射出三百道星纹锁链,每道锁链末端都拴着监天司的“诛“字令。
“青囊断生!“李锦棠撕开染血的裙裾,大腿内侧的星纹刺青突然离体飞出。那些纹路在空中重组为残缺的浑天仪,将星纹锁链尽数折射向药人窟方向。窟中突然传出非人嘶吼,三十六个药鼎同时炸裂,黑水凝成巨蟒吞没半座城楼。
甘草的护腕在此时彻底龟裂。青铜碎片嵌入掌心,与血脉中的五色砂产生共鸣。女将残影自风暴中降世,红缨枪挑起的不是罡风,而是二十年前的记忆残片——药王谷地牢里,李锦棠正将自己的星纹刻入婴儿脊骨。
【卯时·生死逆转】
第一缕晨光刺破砂幕时,甘草抱着昏迷的李锦棠跌入哭魂林。人面树的根须自动缠成软榻,树皮褶皱间渗出青囊藤汁液。当汁液触及李锦棠心口的黑花时,那些花瓣突然倒卷,露出花蕊中跳动的青铜心脏。
三百巫祝从树后转出,为首的老妪举起刻满星纹的骨杖:“以兵主之名,启幽冥之祭!“杖尖点在青铜心脏上的刹那,极北冰川传来轰鸣,素魄金天的箭雨破空而至,却在触及树冠时化为滋养藤蔓的晨露。
甘草的掌心突然浮现完整星轨。他看见千里外赤龙堡的焚城戟正在哀鸣,幽渊水天的三叉戟从血海升起,而自己的倒影在青铜巨像掌心睁开了第三只眼——那瞳孔深处,监天司的浑天仪正在刻写新的纪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