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打井

回到玉兰院后,芳草听说夏朝暮和朝颜打赌的事情。

忍不住大笑起来,“二小姐难道不知道咱们夫人从前是霓裳馆的大舞伎吗?如今宫里面的舞姬,从前可都是拜师在咱们夫人名下。”

“小姐得了夫人真传,她竟还敢同小姐打这种一定会输的赌。”

朝颜站在庭前,夜风温柔,吹得玉兰花簌簌落了几朵。

“她既然敢赌,必然觉得自己一定会赢。”

“我答应她这个赌局,就是想看看她依仗的是什么底牌。”说着,朝颜抬手接住一朵玉兰。

她忽然来了兴致,将手中的玉兰花随手往空中一扔。

随着夜风,随着簌簌花落的声音。

双手交合,脚尖轻点,舞蹈起来。

夜风扬起她身上的云纱,一步一动。

皓腕如游鱼轻摆,纱裙在空中划出完美弧线。

脚尖点地,轻旋一圈。

纤腰折雪,从地上捡起一朵落花。

再一个旋身,跪在地上。

双手捧着落花,微微低头轻嗅花朵。

随着她的动作,鬓边步摇垂在额边,响声清脆。

她五年没有跳舞,前世嫁给李肃之后,他们也曾要求过几次,想看她跳《绿韵》,朝颜宁肯从阁楼上跳下去,摔断了双腿,也一次没有跳过。

她以为自己会生疏,可……

抬手,起式。

所有的动作自然而又流畅的跳了出来。

几个飞快的旋身,她像夜色下的白色精灵。

在漫天花雨里,和木色玉兰,和皎洁月光融为一体。

朝颜刚才对夏朝暮说的话,其实只说了一半。

《绿韵》这支舞,可以用讨巧的办法,但当年,小娘逼着她日夜练习,练了整整两年。

不准她用腰心发力。

因为这支舞在结尾的几个旋身的动作上,需要用到全身的力气。

若是习惯了用腰心发力,腰部力量不足以支撑全身,就一定会摔倒——

轻则扭伤,重则半身不遂。

可如果真要练好这支舞蹈,两年!

少一天都不可能。

《绿韵》既然被称为最难跳的庆典舞蹈,自然有他非比寻常舞蹈的地方。

妄想寻找捷径,那就必须承受捷径带来的反噬。

只是夏朝暮等不得这么长时间,朝颜也不希望她最后跳不成这支舞。

若夏朝暮不能成为最后的领舞,跳不了《绿韵》。

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这还让她后面的计划怎么进行。

朝颜教她捷径,也是为她好。

芳草坐在门槛上,双手捧着脸,痴痴看着朝颜舞蹈。

仿佛看见当年夫人跳舞。

一舞结束,朝颜微微喘息,停下动作。

芳草疯狂鼓掌,“小姐跳的真好看!”

朝颜浅笑嫣然的看着她,“就你嘴最甜。”

“我瞧小姐中间有些动作好似变了,是小姐新加上的吗?”

朝颜眼底藏了一抹精光,笑盈盈看着她。

“我家芳草厉害了,我改动作你都看出来了。”

她笼着双手,继续道:“我添的这几个动作都是向上苍祈福的,今年江南水患,皇上忧心不已,我虽身为闺阁女儿,也应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希望上天看到我的诚意,能让江南的水患早日结束。”

芳草道:“若是小姐能作为螺祖诞辰庆典的主舞,定能让皇上和上天都能看到小姐的诚意了!”

翠墨居。

“她真是这么说的?”夏朝暮重重把梳子拍在梳妆台上,质问自家婢女。

小莲重重点头:“正是!奴婢在玉兰院门口听得真真的!夏朝颜为了赢得皇上的赏识,特地改了《绿韵》的动作,加了向上天祷告的一段。”

“这小蹄子,我就知道她肯定有鬼打算。”夏朝暮勾勾手指,小藕快步走过来。

“你明日就去玉兰院,将夏朝颜新加的动作记熟练了,回来教我。”

小藕点头应下。

夏朝暮得意暗笑,等她都学会了,看夏朝颜还有什么手段赢她。

翌日。

一大清早,芳草就跑来,“小姐,竹青嬷嬷来请您去正厅,说是大夫人和老爷有重要的事情。”

朝颜梳好妆才出门。

她向竹青行了一礼,“嬷嬷好。”

竹青还礼,上次一见,她对这位三小姐还是很有好感。

“三小姐手上的冻疮可好些了?”

朝颜惊异,上次不过芳草随口提了一句,竹青居然还记着她长冻疮的事。

竹青补充道:“老太太一直记挂三小姐,三小姐这边的冻疮膏若是用完了,便同我说,我找人配了,再给您送一些。”

朝颜心头猛地酸了一下,浅笑着说道:“多谢祖母,多谢嬷嬷挂念,我的冻疮已大好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正厅。

上次夏有乾找她,还是说议婚的事。

朝颜不知道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事。

她有准备,见招拆招就好。

朝颜伏小做低的样子跟在竹青后面,进了厅中。

夏有乾、大夫人、夏朝暮都已经在厅中了。

三人本来有说有笑,朝颜一进门,瞬间冷了声音。

她向夏有乾、大夫人请安之后。

夏有乾也没有叫她起来,任她跪在地上。

大夫人端坐在主位,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今日,叫你们两人过来,有件事要同你们说。你们二人的婚期已经定下。

朝暮是姐姐,理应先出嫁,婚期定在三月初九;朝颜的婚期定在四月十九。

你们二人夫家聘礼的礼单也送过来了,我与你们父亲看过,两位女婿都是真心想要娶你们,礼单内容也都差不了多少。”

朝颜听到这里,忍不住飞快蹙了一下眉头。

大夫人怎好意思说出“差不了多少”这种话的。

夜止珩的礼单足足二十八页,李肃的不过十四页!

差了一倍,也能说差不了多少?

大夫人继续道:“于你们的婚礼而言,我和你们父亲也不会厚此薄彼,朝暮是什么样的嫁妆,朝颜的也一样。”

她这话说的心不甘情不愿。

对于一个庶女,她根本就不想多付出什么。

等来日,吉时一到,塞进轿子,开了角门送出去就是了。

连婚礼她都不想大操大办。

却是,这话说给夏有乾听完,就被他好一顿数落。

说什么这婚礼不是为夏朝颜办的,是办给督公府看的。

要不是得罪不起夜止珩,为了夏有乾的仕途。

大夫人才不愿意多管夏朝颜。

大夫人慵懒翻了个白眼,看着夏朝颜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她就没有好脾气。

“朝颜,不是我们偏心你嫡姐,给你嫡姐在六皇子府上打井,六皇子也出了一半的钱;要不你去问问厂公,若是他也愿意出一半的钱,我们就帮你也在督公府打口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