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执伞问局

青铜门在慕雨晴身后缓缓闭合，伞面上滑落的血珠凝成冰莲。陆沉怀中的苏璃月尸体突然轻颤，眉心血痕亮起微光，映得慕雨晴脖颈逆鳞泛出诡谲青芒。

“很意外？“她伞尖轻点虚空，三百天机阁修士的残魂浮空成阵，“你以为往生殿的棋盘，当真困得住我？“

北冥的寒风卷起她玄色裙裾，露出腰间九枚青铜铃铛。每声铃响都引发时空涟漪，陆沉惊觉脚下的冰层正在显现九重嵌套的星图——最外层赫然是八十年前药王谷的炼丹大阵。

敖绫的龙吟自门内传来，裹挟着滔天怒意：“慕星河的血脉果然都是疯子！竟用三生伞篡改......“

“聒噪。“慕雨晴屈指弹飞伞上积雪，青铜门应声炸成齑粉。敖绫的万丈龙躯被时空乱流绞碎，最后半片逆鳞恰好嵌入苏璃月眉心。

陆沉怀中的尸体突然睁眼，琥珀色竖瞳中流转着龙族星图。她抬手抚上陆沉侧脸，指尖金鳞割破皮肤：“沉郎，你的心跳声吵到我的永眠了。“

识海中的青冥剑灵突然暴动，陆沉七窍渗出黑血。慕雨晴的伞面倒转，三百残魂凝成锁链捆住苏璃月：“借尸还魂的小把戏，也配叫醒真正的棋手？“

冰原突然隆起九座祭坛，每座祭坛都摆放着与陆沉容貌相同的冰雕。苏璃月轻笑震碎锁链，龙尾扫过之处冰雕尽数复苏：“师姐，你篡改命盘时，就没算到师尊留的后手？“

九具冰雕同时结印，夜空中的北斗七星突然坠落。慕雨晴的伞骨迸发青光，在身前织成周天星斗阵：“当年你自愿填阵眼时，就该料到今日......“

话音未落，她的左肩突然炸开血花。陆沉手中的斩龙台不知何时贯穿了两人，刃口同时饮着慕雨晴的魂血与苏璃月的龙气。青冥剑灵在识海中狂笑：“这才对！用挚爱之血祭剑，方成无上道器！“

苏璃月龙尾缠住陆沉腰腹，逆鳞割开他的丹田：“沉郎可知，八十年前你亲手剖给我的这颗金丹，早已种满往生蛊？“

剧痛中，陆沉看到记忆被再次篡改——药王谷丹室，自己将颤抖的剑锋刺入苏璃月紫府；往生殿内，慕雨晴笑着将蛊虫按进他元神；最清晰的画面却是此刻，两女各执他半片心脏，在星图中演绎宿命对决。

“够了！“

轮回印碎片破体而出，在虚空拼成残缺的青铜罗盘。陆沉徒手扯出体内蛊虫，金血滴落处冰层绽开红莲：“这局棋，我亲自来下。“

慕雨晴突然捏碎伞柄，十万道因果线刺入星图：“你终于肯面对了？“

苏璃月则褪去龙鳞，露出心口处的青铜钥匙孔：“那就打开真相之门。“

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陆沉眉心。北冥海底升起七十二面青铜镜，每面镜中都映出不同的时空——

第一面镜中，白衣少女跪在青铜祭坛，用逆鳞剜出自己心脏；第二面镜内，慕雨晴在往生殿焚烧命盘，将三魂七魄分葬九大禁区；第七十二面镜里，苏璃月抱着陆沉残躯跃入星海，身后是崩塌的六道轮回......

“这是......“青冥剑灵的狂笑变成惊怒，“你们竟敢窥视......“

慕雨晴的因果线绞碎镜面，时空碎片如利刃席卷。苏璃月趁机将钥匙刺入陆沉心口，青铜门扉开启的轰鸣中，传来万千生灵的恸哭。

门内是棵贯穿天地的青铜巨树，每片叶子都包裹着一具尸体。树根处缠绕着九具冰棺，棺中竟是不同年龄的慕雨晴。树冠顶端，与陆沉容貌相同的男子正在垂钓星河。

“欢迎回家。“男子鱼线末端挂着苏璃月的残魂，“我的转世身。“

陆沉瞳孔中的轮回印彻底完整，前世记忆如天河决堤。他终于看清真相——自己本是执掌轮回的至高神祇，为破天道囚笼自斩九世。慕雨晴是他斩下的恶念，苏璃月是剥离的情魄，所谓九大禁区不过是封印本体的牢笼。

“很痛苦吧？“男子垂下的鱼钩刺入陆沉眉心，“当年你为求超脱，将我们分尸镇封时，可曾想过因果轮回？“

慕雨晴突然燃烧神魂，三生伞化作火凤撞向青铜树：“他的命，只有我能取！“

苏璃月则引爆龙丹，逆鳞在虚空绘出往生阵：“欠我的，该还了！“

陆沉在极致痛楚中握住斩龙台，刃口映出自己支离破碎的倒影。青冥剑灵趁机吞噬他的元神，却在掌控躯壳的瞬间被青铜树根贯穿：“棋子也配执棋？“

轮回印脱离眉心，在树冠上方重组成本命道器。男子抬手摘下星辰为子，落向陆沉天灵：“让这场持续百万年的对弈，终局吧。“

时空在此刻凝固。

陆沉看到无数可能的分支：若挥剑斩向慕雨晴，则青铜树开花结果，万界重归混沌；若转身拥抱苏璃月，轮回门将永闭，现世化作囚笼；最微弱的可能里，他握住刺入心口的青铜钥匙，轻声说：“该醒了。“

钥匙拧动的脆响中，青铜树轰然倒塌。男子垂钓的身影开始虚化，慕雨晴与苏璃月同时呕出魂血。陆沉踏着崩塌的树根走向树心，那里沉睡着最初的白衣少女——她的胸口插着半截青铜钥匙，面容与自己如出一辙。

“原来......我才是第九禁区。“

少女睁眼的刹那，轮回印崩解成漫天星屑。陆沉的身体开始消散，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慕雨晴与苏璃月携手结印，将青铜树炼化成新的种子。

“值得吗？“少女的声音响彻诸天，“用九万年布局，只为换我片刻清醒。“

慕雨晴的元神在星光中摇曳：“师尊，该落子了。“

......

陆沉在竹楼醒来。

窗外春雨绵绵，青冥圣剑悬在梁间生锈。慕雨晴撑着油纸伞走过石阶，篮中草药还沾着晨露。苏璃月坐在溪边浣纱，腕间青铜铃铛叮咚作响。

没有毁天灭地的神通，没有轮回宿命的纠缠，只有檐角风铃轻轻摇晃。

“沉儿，该喝药了。“慕雨晴推门而入，碗中汤药映出她脖颈处的淡淡青痕。

陆沉接过药碗时，瞥见她袖口滑落的守宫砂——与往生殿冰棺中看到的图案完全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