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身份

在府衙门前，李辉与南宫燕燕就此分别。

南宫燕燕转身踏上归途，去往她在府城的家。

那是一条隐于繁华背后、毫不起眼的巷子，巷子深处，坐落着一座普普通通的民房。

此时，南宫老头正安然坐在客厅里，自个儿与自个儿对弈。

棋子落下，清脆的声响在屋内回荡，似是在诉说着时光的悠然。

瞧见南宫燕燕归来，南宫老头脸上笑意盈盈，开口问道：“怎么样了？”

南宫燕燕走到桌前，将手中的婚书轻轻放在棋盘之上，恰好盖住了棋盘上的棋子，轻声说道：“他落榜了，之后我们就直接去领了婚书。明日我便跟着他回家，到时候补上拜堂的仪式。”

“领好了？”

南宫老头两眼瞬间亮了起来，赶忙拿起婚书，仔仔细细地端详起来。

看完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感慨道：“我这乖孙女，可算是嫁出去了。”

南宫燕燕在一旁坐下，神色间带着些许无奈，说道：“这已经是他第七次落榜了。一个屡试不中的穷书生，不过就是帮了爷爷你一次，就要我嫁过去。真不知道爷爷你是怎么想的。”

南宫老头依旧笑眯眯的，说道：“爷爷想让你嫁，那也得你自己答应才行啊。你这不也点头同意了，这婚书才能顺利办下来嘛。只要生辰八字合适，人又长得周正，什么穷书生，落榜多少次，又有什么要紧的？横竖在这东南之地，男方的身份再高，能高得过你去？反正这人的底细，爷爷我已经找人打听清楚了，绝对身家清白。”

李辉全然不知，他救下的这位南宫老头，正是镇守东南的镇江王南宫雄，也是这朝廷之中唯一的异姓王。

而作为嫡长孙女的南宫燕燕，自出生之时便被朝廷封为了郡主。

在这片土地上，同年龄的人中，论身份高贵，无人能与她相提并论。

身为顶级高门贵女，即便南宫燕燕到了二十岁，求娶之人也必定络绎不绝。

可问题在于，南宫燕燕出生时，灵隐寺的了然大师便为她算过命，直言南宫家上下日后能否平安富贵，南宫燕燕的婚事至关重要。

大师还给出了一个生辰八字，称南宫燕燕的丈夫，必须是这个生辰八字出身的人。

南宫家从南宫燕燕很小的时候，便开始为她张罗婚事。

符合这个生辰八字的人，倒也并非只有李辉一个，可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都不合适。

这也导致南宫燕燕一直拖到现在，快十八岁了还未出嫁。

而今年，南宫燕燕的婚事又生变故，他们再也不能像往常那样，慢悠悠地寻找合适的夫婿了。

镇江王南宫雄的亡妻是临安府人，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换上便服，带着南宫燕燕来此悼念亡妻。

今年回来时，意外在外城不小心摔了一跤。

其实并无大碍，却恰好遇到热心的李辉，将他背回了家。

这几天相处下来，南宫雄对这个年轻人很是欣赏。

得知李辉的生辰八字后，他心中暗喜，只觉这是天降良缘，于是便极力撮合李辉与自己的大孙女。

反正他们南宫家，门第高贵，莫说一个小小的州府，就是去到京城，能比得上他们的人家也没多少。

所以这孙女婿出身如何，贫穷还是富贵，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无关紧要。

南宫雄身为一家之主，不惜放下身段，亲自为自己的嫡长孙女张罗婚事。

南宫燕燕对宠爱自己的爷爷，也是极为给面子的。

南宫老头提了两次，她便答应了下来。

不过，南宫燕燕还是说道：“爷爷，虽然我和那个叫李辉的读书人领了婚书，算是正式成亲了，但也说不上我就看中他了。一个读书人，连童生试都考了七次还过不了，说不定私下里是个好吃懒做、偎慵堕懒的人。要是他真的秉性不好，一旦知道了我的身份，很容易小人得志。如今我们南宫家可是陛下的眼中钉，要是他行差踏错，很容易连累我们家。所以还得再考察考察他的人品。”

自幼被镇江王亲自带大的南宫燕燕，自然不是那种只知道深闺之事的女子。

如今朝廷中有人提议削藩，南宫家虽然一向行事低调，但他们是大唐唯一的异姓王，那悬在头顶的屠刀，随时都可能落下。

怎么能不小心谨慎呢？

而且京城那边还有消息传来，说在削藩之前，陛下可能会考虑提前把南宫燕燕召到京城赐婚，以此来稳住南宫雄。

所以，符合南宫燕燕生辰八字的夫婿，现在已经不能再慢慢寻找了。

正巧遇到李辉各方面都合适，南宫老头便促成了这桩婚事。

可这婚事暂时还不能大肆宣扬，不然很可能会引起京城那边的注意。

李辉的秉性究竟如何，能不能维护好他们家族的利益，还需要再观察观察。

若是他秉性不错，再决定告知自家的真实情况。

南宫老头乐呵呵地说道：“爷爷我就觉得这年轻人不错。这几天相处下来，能看出他性子沉稳，说话做事也进退有度，绝对不可能是你说的那种人。”

爷孙俩相处，全然没有那些高门大户的诸多规矩，反而随意自在，就如同寻常人家的爷孙一般。

南宫燕燕好笑地回应道：“爷爷你说得这么好，那他怎么还考了七次童生试，连个童生都不是呢？”

说起这事，南宫老头一时也无言以对。这两天相处下来，他确实觉得李辉这孩子非常不错，以后必定会有大前程。

而且交谈之间，有时候这年轻人的见识，连他这个王爷都自叹不如。

可这样一个人，怎么考个童生就这么困难呢？

南宫老头嗫嚅道：“这确实有点让人费解。怎么就一直落榜呢？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明日我让人去找知府说一声，把他的府试成绩改过来便是。后面的院试……虽然不大好办，那是朝廷派下来的提督学政负责，那些搞学术的文人最是麻烦。不过只要本王亲自出马，区区一个临安府的秀才功名，根本不在话下。先给他弄个秀才功名，后面的事情再看情况。”

南宫燕燕有些哭笑不得，说道：“这童生试成绩都已经发榜了……”

榜单都已经张贴出来了，这时候再去搞暗箱操作。

南宫老头笑眯眯地说：“名字漏了，补上去就是了。此前也不是没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不足为奇。行了，就这么办吧。让他有个功名，你这段日子也不会过得太艰难，不是吗？”

南宫燕燕说道：“爷爷你对他倒是挺好的。”

“那当然，这可是爷爷我看中的孙女婿。”

南宫燕燕笑了笑，从南宫老头手中接过看完的婚书，说道：“明日我得跟着他回家去，不能陪着爷爷你了。”

南宫老头“啧”了一声，说道：“他他他的，婚书都领了，该改口叫夫君了！横竖这童生试过了，你们下个月还要回来参加院试。老头子我就先不回王府了，在这里等着你们就是。”

夫君……

南宫燕燕顿了顿，“夫君”两个字在嘴边徘徊。

最终，她只能转移话题，唤来了下人，说道：“把婚书放进去，再帮我简单收拾一些行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