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从憨一脸惨白,拜倒在仙石面前叩首不停。
众杂役心中同情的同时,也不由大感庆幸。
若是方才开口质疑仙石的人是自己的话。
只怕现在也要换成自己跪在这如日中天的仙石面前口头求饶了。
毕竟,在场的众人。
有一个算一个。
没有一个屁股是干净的。
或者换句话说。
只要想进从贪主持的内务堂这口大染缸。
先决条件就是必须先乖乖同流合污。
如果真是那清廉正直,秉公无私之人。
根本连内务堂的大门都踏不进来。
就算一开始没有被从贪察觉。
后面也会直接被清退出去。
岂能让一粒好谷子,坏了一仓老鼠屎?
就连一旁奉从叟之命,戴罪立功任为仙石护卫的从嗔也不由对他的手段暗暗心惊。
“我一般最多只会给人两次机会。”
“羽衣从憨……”
“你的机会已经用尽了!”
可是。
面对从憨的连连告饶。
仙石却理也不理。
直接强硬的从他怀中将腿抽出。
对仙石来说。
要么就不做,做就要做绝。
不然,立威不成,反而会贻笑大方。
让自己的威信大损。
况且。
有些事情。
不上称则以。
大家你好,我好。
可谓风和日丽,山清水秀。
可是若是一上称。
那便只有另当别论。
从憨贪腐之事已经被仙石当众抖出。
若是此刻,仙石放过了他。
等同于自己跳进自己挖的深坑。
起码少不了一顶包庇贪腐下属的帽子。
“从嗔!”
“属下在!”
仙石轻喝一声。
从嗔立即收敛心中对仙石的恨意,上前沉身领命。
“着你押解此人,前往他家中查证。”
仙石说着,又点出一人。
“从伥,你从旁跟随,与从嗔互为佐证。”
“记住!”
“在我羽衣仙石手下做事,首重规矩。”
“假使是我错怪这从憨,并未从其家中查出证据,不可冤枉了他。”
“可若是果真铁证如山,也绝不可包庇这等监守自盗,损公肥私的硕鼠!”
仙石此言一出。
不仅当事人羽衣从伥一脸惊讶,仍旧呆滞在原地。
就连其他杂役们也不由面面相觑。
任谁也没有想到。
仙石入主内务堂之后的第一次颁布命令。
任用的竟然是从前最为得罪他的人。
不过,不得不说仙石这两道命令,深谙用人之道。
不仅让众杂役心中为之钦佩。
也让从伥心中涌现激动之情。
精明的从伥哪里还不知道,仙石如此安排,那就是有意忽视与自己之间的那点龌龊,甚至是准备重用自己的征兆。
想明白这点之后。
从伥不再犹豫,立即兴奋的来到仙石面前领命。
“请堂主放心。”
“属下今后在这内务堂之中一定规规矩矩办事,老老实实做人。”
“绝不辜负堂主今日的信任。”
“很好!”
“从伥。”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去吧。”
“不要让我与诸位同僚等得太久。”
仙石见状赞善的拍了拍从伥的肩膀,不由让他心中更加激动。
仿佛身体之中涌现出无限的干劲一般。
立即与从嗔一道,拉扯着仍旧不死心,对着仙石连连祈求的从憨而去。
看着重新抖擞起来的从伥,众杂役的心中不由暗暗后悔。
一开始,他们还摸不清仙石的路数。
现在虽然已经看出些端倪,但是却晚了一步,被这从伥占得先机。
不过,众人心中却并无多少气馁。
仙石有容人之能,连从伥这般与他公然交过手的仇敌都能任用。
自己等人与现实并无直接冲突,今后只要好好表现。
还怕不能得到他的重用吗?
待三人离开之后。
仙石又看向众人。
语重心长一般的说道。
“好教诸君知晓。”
“非是我羽衣仙石冷血无情。”
“乃是我奉长老之命,执掌内务堂诸事。”
“不敢因私废公。”
“不过诸君放心。”
“只要你们今后愿意听招呼,懂规矩。”
“那我仙石也不是什么残暴、无情的歹人。”
“总会记得与诸君之间一番情谊的。”
听闻仙石此言。
众杂役心中对眼前这个如今不过十六岁的清俊少年更加惊异。
如此年轻不说。
有能力傍身。
施得出手段。
又放得下身段。
即便是过去执掌内务堂多年的从贪也不能与之相及。
看来这仙石能如此迅速搬到从贪,且自己又能取而代之。
却不尽然只有从叟的看重。
片刻之后。
从嗔、从伥押着从憨而返。
只不过,和出发前相比。
不仅这从憨面色更加惨白,简直已经没有了人色。
从嗔、从伥身后还背着不少的丝绸。
有那眼尖的杂役甚至已经认出了那些丝绸就是上一批入库的封存货物。
心中不由对这从憨同情、鄙夷的同时。
也对仙石更加的畏惧。
“堂主,您果然是神机妙算。”
“我二人果然从从憨家中搜查出这批报损的丝绸。”
“从憨胆大妄为,连丝绸上的内务堂专属封条都没有揭下,真是死有余辜!”
从嗔还未能从过去的身份之中转换过来,只是一味的保持着沉闷。
但是一旁的从伥却显然已经忽略掉了与仙石之间的不愉快,显得神采飞扬。
他或许不是一条好狗。
但是,他的确是一条好狗腿子。
这等见风使舵、改换门庭的本领,就连仙石自己也不由自愧不如。
“从憨……”
“方才,本堂主对你有所指控,你却绝口否认,抵死不从。”
“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仙石来到撑跪在地的从憨身前蹲下身体,捡起他身旁的一卷丝绸。
一面好整以暇的伸手感受着丝绸的柔顺手感。
一面平静的问道。
“属……属下,知错了……”
“还请堂主饶恕属下这一回。”
从憨吭哧良久,一句话说完,仿佛全身的骨气与心气都一同被带出一般。
“知错?”
“啧啧啧啧……”
仙石放下丝绸,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冷冷俯视起死狗一样的瘫倒在地的从憨。
“你这岂是小错?”
“你这是犯罪!”
“而罪犯,如那从贪一般。”
“自有有家法族规惩处。”
“你死到临头还想拉我下水,让我包庇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