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广场上蒸腾着初夏的燥热,李天成跪坐在试剑台边缘,后背的鞭痕火辣辣地疼。他能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那些李家族人或是讥笑或是怜悯的眼神,像细密的银针扎在皮肤上。
“旁支就是旁支,连基本剑式都学不会。“李承泽挽了个剑花,镶着灵玉的剑鞘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听说你连这个月的培元丹都没领到?要不要求我赏你两颗?“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李天成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他能清晰闻到空气中飘散的药香——那是李承泽腰间锦囊漏出的培元丹气息。嫡系子弟每月能领二十颗,而他们旁支,只有三颗。
不,这个月他连三颗都没有。
昨夜去库房时,那个山羊胡管事翘着腿说:“承泽少爷要突破炼气三层,你们这些旁支的份额暂且挪用。“说这话时,管事脚边的黄铜香炉里正燃着价值百金的龙涎香。
“够了。“高台上的三长老突然开口,枯枝般的手指敲了敲案几,“下一组。“
李天成踉跄着爬起来,青衫后背渗出的血迹在阳光下格外刺眼。他望向试剑台对面,那里站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是旁支的李素素。少女握着木剑的手在发抖,杏色裙摆沾满尘土。
“开始!“
李承泽的剑来得毫无征兆。李天成只觉眼前寒光乍现,本能地举剑格挡。金铁交鸣声中,他听见对方压低声音说:“你以为偷偷去藏书阁的事没人知道?“
后颈突然窜起一股凉意。昨夜子时,他确实在藏书阁三层发现半卷残破古籍,当时明明确认过四周无人。
“想知道你父母怎么失踪的吗?“李承泽的剑势陡然凌厉,剑锋擦着李天成耳畔划过,“他们就是太爱打听不该知道的事......“
嗡——
丹田处突然传来诡异的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苏醒了。李天成眼前闪过那卷古籍上的古怪文字,那些他明明看不懂却执意临摹的符纹,此刻正在经脉中游走。
“噗!“
剑刃穿透肩胛的瞬间,李天成听见体内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汹涌的黑雾从丹田喷薄而出,在李承泽惊恐的眼神中,凝聚成漩涡状的图腾。血脉深处传来远古凶兽般的嘶吼,试剑台上所有佩剑同时发出哀鸣。
李承泽的惨叫声刺破云霄,剑身上凝结的血珠突然倒流。李天成感觉肩胛的伤口正在发烫,那些渗入体内的鲜血化作滚烫的岩浆,在黑色漩涡的牵引下形成诡异的循环。
“孽障!“观礼台上传来暴喝,二长老化作残影掠至。枯瘦手掌裹挟着罡风拍向李天成天灵盖,却在触及黑雾的瞬间被反震出去。老人踉跄着撞断试剑台石柱,掌心赫然出现蛛网般的焦黑痕迹。
全场死寂。
李天成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细密的黑纹正沿着血管蔓延。试剑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李承泽蜷缩在地,原本莹润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鬓角生出缕缕白发。
“噬...噬灵魔功!“三长老的茶盏摔得粉碎。这个素来阴沉的老人此刻脸色煞白,浑浊的眼珠死死盯着李天成身后逐渐消散的黑雾图腾。
高台最中央的鎏金座椅突然迸发青光,始终闭目养神的大长老终于起身。绣着蟠龙纹的广袖无风自动,在场所有人佩剑都开始剧烈震颤,仿佛在朝拜剑中帝王。
李天成喉头泛起腥甜。他看见大长老的瞳孔泛起诡异的银白色,那目光扫过身体时,丹田处的黑色漩涡突然疯狂旋转,在经脉中筑起层层屏障。
“带承泽去药庐。“大长老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指尖轻轻叩在腰间玉珏上,“今日之事,若有人外传半字——“玉珏应声而裂,十里外的云层突然传来惊雷轰鸣。
......
子时的祠堂阴冷刺骨。
李天成跪在先祖牌位前,背后站着十二名戴着青铜面具的暗卫。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在墙上,竟隐约拼凑出兽首人身的怪物轮廓。
“你昨夜在藏书阁三楼,看到了什么?“
沙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大长老正在用朱砂笔描摹供桌上的镇魂符。鲜红的颜料顺着檀木纹路流淌,竟像活物般朝着李天成跪坐的位置蜿蜒爬行。
“弟子...弟子只是擦拭书架...“
“擦拭到禁制区了?“朱砂笔突然顿住。供桌两侧的长明灯同时熄灭,黑暗中亮起数十双猩红眼睛。李天成感觉有冰冷的手指在抚摸后颈,可暗卫明明都站在原地未动。
剧痛毫无征兆地从心口炸开。大长老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指尖点着他眉心冷笑:“你以为那些上古咒文是谁故意留下的?“老人袖中滑出一张泛黄的纸页,正是李天成昨夜临摹的符纹。
冷汗浸透里衣。李天成突然想起古籍最后一页的警告:当星辰移位时,献祭者将成为祭品。他浑身发冷,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先祖牌位上,那些鎏金的名字正在渗出暗红色液体。
“带他去血池。“大长老转身时,供桌上的镇魂符突然自燃。飘落的灰烬中浮现出模糊人影,看轮廓竟与李天成有七分相似。
暗卫的铁掌扣住肩头的刹那,丹田处的黑色漩涡突然暴动。李天成瞳孔深处掠过血色,耳畔响起虚幻的叹息:“他们用三百童男童女血祭时,也是这般理直气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