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小娘们儿!”
钱老爷猝不及防被人拿剑指着,再一看,这剑材质粗糙,拿剑的女子穿得破破烂烂,形容狼狈,瞬间安心下来,惊吓之后破口大骂,正要吩咐手下拿人。
忽然注意到那女子眼瞳中泛着莹莹绿光,拿剑的手布满伤口,抖得不行,剑身却一动不动。
转了转眼珠的工夫间便已了然。
估摸是某个宗门出来历练的修士路见不平,以为自己在行侠仗义呢。
立马收起一脸怒相,堆出个笑脸,谄媚地说道:“小仙子有何贵干?”
荆连歌听到这句话,险些脚步不稳。
她努力冷静下来,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虚,强装镇定道:“我让你放了他们。”
通过之前的对话,荆连歌猜测自己大概是穿进了须弥界,虽然不知道怎么发生的,但是根据她在战斗部培训课上学到的,须弥界仙贵凡贱,普通练气修士的身份地位相当于一乡首富,连县太爷都要略给几分面子,筑基期的修士更是超脱凡尘之中,不受皇权约束。
虽然自己只是个小小练气三层,但震慑住一个凡人恶霸,勉强也能有几分胜算吧。
最关键的是,作为一个长在红旗下,沐浴春风中,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她面对此情此景,实在无法无动于衷。
于是,在她思考其中风险之前,手中的剑就已经不受控制地挥出去了。
荆连歌盯着钱老爷,心里打鼓得厉害,疯狂回忆着战斗部上课时教授的战斗法诀。
但求这钱老爷没见过世面,不敢跟自己打起来。
幸好,那钱老爷按住了手下人的动作,笑眯眯地说道:“小仙子不食五谷,不知在下这等凡人的苦楚啊。旱灾刚过,在下手里正缺钱粮,见他们一家可怜,狠心舍了一些,与主君做了个交易,谁知他们竟不守承诺,偷偷跑了回来。幸好我及时发现,不然我找谁说理去。”
说罢还连连叹气,显得自己才是那个苦主一样,惹得荆连歌恶心不已,手中的剑仍是没有放下。
钱老爷见状,又从身上掏出一张契纸,展示在荆连歌面前:“小仙子请看,白纸黑字,还有这楚郎君的画押。”
荆连歌:“与你画押的是那姓楚的,你该把姓楚的买回去当老婆,而不是他老婆。”
家丁中爆出一阵哄笑,钱老爷气得跺脚,还是耐下性子道:“小仙子超脱凡世,不清楚我们的规矩,凡人之中,女子出嫁从夫,性命便是全然交由夫君做主,等同于夫家财产,自然也可被交易了。
至于他儿子么,鉴于她曾私逃,便作为她交出的违约金。饥荒之年,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您就是告到官府,我们也能说上理。”
荆连歌盯着他半晌,就在钱老爷以为谈崩了,准备让手下殊死一搏时,她突然开口:“你,等我一会。”
钱老爷不明所以,只是赔着笑脸:“那是自然。”
荆连歌收剑,释放护体结界,然后背过身去。
女人反应过来状况,看着为自己出头的女修士,激动得又是一阵磕头,嘴里不停地念叨来世定要结草衔环报答恩情和让儿子为她当牛做马之类的话。
在女人眼里如同菩萨现世的荆连歌,此刻却完全没有高人气质,在所有人看不见的地方,她点开了掌心的《须弥界全知道》,手指如飞地搜索关于典妻的律法。
结果在距今最近的三个凡人政权中都完全没有搜到!
估计是负责的信息部前辈不认为这是个值得记录的事。
荆连歌无奈扶额,感觉身上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思考了片刻,她转过身来,脸色略微尴尬:“既然这样,我也想同钱老爷做个交易,一颗灵石,换这二人性命,如何?”
《须弥界全知道》里记载,灵石虽然主要是在修士之间流通,但权贵人家也会秘密购入许多,或私养修士,或用作避险资产。
总之,灵石是个很值钱的玩意儿,跟黄金有的一拼。
“这样啊,”钱老爷眼睛微眯,“小仙子有所不知,若是平时,钱某必将这二人送予仙子做个人情,可这崽子模样周正,若是送到小倌楼里,也是很值得些钱的……”
“两颗!”
“君子一诺千金,钱某之前已答应过赵掌柜,这实在是为难啊……”
“五颗!别给脸不要脸!”
荆连歌忍无可忍,甚至做好了直接开打的准备。
五颗灵石,她一个月的收入啊!
心在滴血。
“成交!”
看着这满脸肥肉,笑得一脸猥琐的奸商,荆连歌一肚子火,却还是得把灵石送到他手上。
钱老爷接过灵石,将男孩送到她身边,还很贴心地把契纸递给她:“从今以后,这娘俩的姓名,可就听凭小仙子做主了。”
荆连歌没好气地接过来,一把撕了:“滚吧!”
钱老爷也不恼,慢悠悠地走了。转身的时候,荆连歌听到他最近的手下小声问:“老爷这么做,我们怎么交代……”话音未尽就被钱老爷一声怒喝打断了:“闭嘴!”
荆连歌无暇去管,松了口气,转过头对女人说:“从今以后你们就自由了,我再给你们一颗灵石,你们熬过今年,兴许就会好了。”
女人拉着男孩就下跪,不由分说地就是磕头:“小仙子菩萨再世,大恩大德永世不忘,我们全家给您贡上香火!”
“哎哎不至于不至于,你先起来。”荆连歌受不住这个,赶忙将女人拉起来。
然而,就在她刚看清女人的样貌时,忽然感到一丝不对劲,
紧接着她就看见,女人脸上正要滑下的一滴眼泪,就停在原位不动了。
停在屋檐上的麻雀,正准备起飞,翅膀扑棱到一半,就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定格了。
空气中所有的流动都静止了,一丝风也无。
荆连歌慢慢退后,迅速施展结界。
弹指间,天翻地覆。
脚下土地寸寸崩裂,空间中仿佛裂开了无数的缝隙,像布满裂纹的镜面,无法挽回地走向破碎坍塌。
狂风再起,如片刻前一般,围困住荆连歌。刚止住血的那些伤口,瞬间爆出血雾。
失去意识之前,荆连歌与小男孩四目相对。
红色图纹在他瞳孔中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