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浮躁的人心

让余顾意外的是，海棠并没有安排他们两人在比较隐秘的地方会面。

而是着重强调让余顾务必要亲自过去种子公司一趟。

很快，余顾就在海棠的办公室里，看到了收起花枝招展，一身职业西装的她。

海棠现在明面上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她被余顾从一个小小的黑市情报商人，直接提拔成了种子科技公司的执行总裁。

吴奇则作为种子科技公司的首席技术顾问被聘用。

起初吴奇对这个任命是相当抗拒的。

比起冰冷的写字楼大厦，他更加偏爱那间独属于他的小小的义装修理所。

但吴奇的家里并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五百万的天价年薪拿不下吴奇，却完全足够让吴娇娇彻底站在余顾的阵营之中。

再加上吴奇与余顾一同出院的消息不胫而走，使得他在希望市的地下声望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跌落谷底。

面对不少老友的质询，吴奇却根本说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难道说你们印象中的那位畜生余顾其实是个还蛮不错的人？

没人会相信他。

就如他和余顾的密切交往做不得假一样，余顾过往干的那一桩桩坏事，每一件都铁证如山。

在这种形势下，吴奇不得不接受了来自于余顾的善意。

而他入职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设计了信息种子芯片上的那个小小单元。

而余顾也对吴奇礼遇有加。

现如今吴奇已经搬离了那栋破旧的公寓楼，住进了星辉集团为它准备的豪华别墅中。

并给吴奇配了三台悬浮车和四名司机，二十四小时轮班待命。

但吴奇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开心。

因为房子变大了，钱挣得多了，他和女儿的感情却变得越来越疏远。

最近吴娇娇三天两头就让余顾配给吴奇的司机载着她往她的妈妈那里跑。

加之吴奇最近被余顾派发了许多任务，父女两难得见上一面。

这导致吴奇很难专心工作。

海棠在将这件事汇报给余顾后，顺势引出了她接下来的提案，

“顾董，我们是不是要稍微慢下来一点？步子迈的太快，是会出问题的。”

海棠的担心不无道理。

即使是亲自参与制定了‘能量种子’计划的她，也从来没有想过余顾会在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就将一切落实到位。

这导致以她们现在的体量根本无法承接来自余顾的海量的资金流入，这并不是简单的举起二维码收款那么简单。

为了不暴露种子结社的存在，最好的情况应该是每一笔钱只在她的这里过一手，就马上流进黑市换成各种实在的物资。

而不是将这些钱存在一些虚拟账户上面，那样的风险太高。

非但如此，他们为了瞒天过海，余顾每往种子公司投资十块钱，才会有一块钱被种子结社悄悄吃掉。

剩下的两成会用作种子公司的各项开支，其余七成则会以盈利的形势回流到公司的账户上，用来满足那些董事的胃口。

这种层度的铺张浪费，让余顾在内查期间积赞起来的巨额财富，在短短两个多月后今天，就已经变得捉襟见肘。

现有的资金甚至已经不足以让他们在下一个月向星辉集团交上实质性的利益。

资金上的问题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随着摊子越来越大，余顾才刚建立起来的这个草台班子，如今已完全可以用人心浮动来形容。

原本被余顾派给海棠当贴身保镖的01，最近开始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她清明的时间越来越少，经常会消失好几个小时，有时甚至一两天都见不到人。

没人知道她去干了什么，但余顾对此却好似漠不关心。

白音如今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努力工作。

在余顾没有特殊事务要处理的时候，她每隔几天便会请假，带着双胞胎姐妹的其中一员，陪许诺诺出去散心游玩。

比起父母的仇恨，很显然是在身边的这位活人更加让她关心。

苏黎的弟弟苏成才最近也被苏黎骂了好几次。

他如今在企业安保部混的风生水起，内查结束后董事会非但没有削减余顾的随行安保，甚至还将这个临时的特别安保队，正是定组成了星辉集团的一支常规安保力量。

苏成才这位余顾身边的首席安保队长，也免不了有点飘然。

他最近没少替以前帮助过苏家的各方亲戚大开绿灯。

最严重的一次发生在上个月末。

一个特别安保队的队长，居然能在半夜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了紫荆花学院的院长那里，替他的表妹要来了一个来年春招的特招名额。

听说那次苏黎气的直接夺过了苏成才的配枪，差点亲手一枪打死她的亲弟弟。

而余顾对此仍旧是不管不问。

就连海棠手下的那些精英们，最近也都经常有人来找她谈心。

话里话外都是想辞职，理由则是他们不确定自己再在这些岗位上待下去，还有没有勇气继续和星辉集团作对。

针对这些问题，海棠已经向余顾汇报了好几次，但余顾却总是用漫不经心的口吻来搪塞她。

海棠真的看不懂余顾在想什么了。

她担心余顾也在年少骤然得势的糖衣炮弹中迷失了自我。

听完海棠的话，余顾摩挲着海棠那把象征着总裁之位的椅子，透过落地窗眺望向远处的世界树大厦，目光幽幽道，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这是必要的步骤。”

海棠愣了一下，听到余顾接着说道，

“如果有人现在想要退出，就让他们退出吧。”

余顾转过身来，看着海棠道，

“我不希望他们没有倒在黑夜里，却会在黎明到来之后，死在我们的手下。”

白音在幕后听到余顾的话，心里猛地一颤。

她想起上次和许诺诺去看完一场超梦表演后，两人回到108层的房间里，许诺诺躺在她旁边对她说的那句话，

“音姐，我知道你是想弥补我，我没关系的，未来的日子的还长。”

“从明天开始，你就专心替顾董做事吧，我想出去的话自己会让巧巧她们陪我的。”

白音那时皱起眉头，满心都是不理解，

“为什么？没关系的，反正顾董最近也几乎不出世界树大厦，其他事情也都基本走上正轨了。”

“我知道轻重的，如果他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在他的身边。”

“但是现在我想好好陪陪你。”

白音有些话没说口，就是她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海棠已经在私下里和白音透了风声，按照余顾这样急迫的发展速度，离他们真正和星辉集团开战的时间已经不会太远。

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白音私下里拜托了苏黎，一旦苏黎从余顾口中得知了开战的具体日期，就会安排人将许诺诺连夜送离新世界州。

天涯海角，越远越好。

而白音自己，却不太确定将来是否还能再和许诺诺见面。

她把现在的每一天，都当做是和许诺诺的最后一面来对待。

许诺诺却眨巴着她那双好似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紧紧握住了白音放在身前的手，笑着道，

“音姐，我明白的。”

她一只手握住白音的双手，另一只手贴在白音的胸口，轻声道，

“我明白你在想什么。”

“顾董也一定是明白的，所以无论你什么时候请假他都会答应。”

“但是音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我们这些人之中，失去最多的会是谁？”

“而眼下，负担最重的，又是谁？”

白音愣神间，许诺诺将头靠过来，两人头顶头贴在一起。

她听见许诺诺接着说道，

“音姐，我希望你明白，顾董他现在对我们越是放纵，就说明他心里的压力越大，愧疚越深。”

“他怕会再有导弹落在我们的头上，可我们却都还没好好活过一次。”

白音着急地解释道，

“跟他有什么关系！就算没有他，我也一定要....”

许诺诺用手遮住了白音的嘴，没让她把剩下的话说话，直勾勾地盯着白音的眼睛道，

“音姐，话是这样说没错，但你还记得大花的死吗？”

大花是一只流浪猫，经常翻过墙头，来到福利院里找她们这些孩子讨吃的。

那时候她们自己都不怎么吃的饱，却总也会剩下一些去喂给大花。

但有一天，大花还是死了。

没人知道大花是被谁杀的，只知道它死的很惨，被人绑在树上，浑身上下各种伤口都有。

福利院里并不是每个孩子都善良。

那一天，白音嚎啕大哭了好久好久。

她嚷嚷着如果自己不喂大花，大花就不会总是来这边，也许就不会被人折磨死。

白音好像明白了许诺诺的意思。

于是第二天，白音就开始重新全心全意地为余顾工作。

她不会让余顾一个人背负这些，她想给余顾一个可以自由出行的机会。

但余顾并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