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伊凡惊讶了。
他没想到罗丝居然这么大气。
虽然对方判断【赌徒的药瓶】价值有800金盾,可一旦加上了那诡异的副作用,其价值肯定是不如这两枚符咒的……
“不用推辞。”罗丝那漂亮且英气十足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或许在这笔交易上我确实是吃亏了,但我也因此获得了一位不错的合作伙伴。
况且……作为一名⌈工匠⌋,我也很乐意尝试一下能否对这件非凡物品进行改进。”
“罗丝女士,你的胸怀让我感到倾佩。”伊凡由衷地说道。
很显然,这是一场让伊凡感到非常满意的交易——他不仅获得了两枚珍贵的符咒,也成功兜售掉了【赌徒的药瓶】。
这时候,光头壮汉霍克突然叫了起来:“嘿,伊凡小子,你那还有什么好东西吗?我这儿也有东西要卖。”
伊凡挑了挑眉毛,转头看向对方。
“我建议你留个心眼,他之前也是这么对我说的,结果拿出了一颗已经腐烂掉的野狼心脏。”福特在旁边提醒道。
霍克脸一红,显然是被说中了,但他还是嘴硬地解释道:
“该死!那是魔狼的心脏!魔狼!非凡生物!只不过有点坏掉了而已……”
嗯……如果真的是魔狼心脏的话,那倒确实值点钱,永夜贤者教会的统一采购价是每颗8金盾。
这个叫霍克的格鲁塞尔人之前应该是位雇佣兵。
伊凡在心里暗暗想道。
“我的确有一件可以用来交换的物品……但是我还是想先看看你想卖的东西是什么。”伊凡说道。
“行,没问题。”
霍克神秘一笑,随后在罗丝以及福特怀疑的目光中,从脚边的提包里拿出了一面包裹着黑布的镜子。
这是一面类似于淑女们使用的手持化妆镜,镜身和握把都是用纯银材质制成的,上面还点缀了几颗迷人的绿宝石,在精美浮雕的衬托下显得无比华贵迷人。
“瞧见没!谁说老子没好东西的?”
霍克狠狠地瞪了对面的福特一眼。
福特的嘴角抽了抽:“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刀尖上舔血的真男人,但没想到还有装扮自己的爱好……”
“装扮自己……”霍克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后立刻扯着嗓子嚷嚷:“狗屁!这是老子抢……不,捡来的非凡物品!算了,跟你这种乡巴佬讲不通……”
抢来的……该不会是什么赃物吧。
伊凡感到有些无奈。
不过,他还是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什么异样:“这面镜子的作用是什么?”
“可以改变相貌,非常彻底的那种。”霍克有些得意地说道:“在使用之后,你可以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就连身高、声音、仪态、甚至是性别都能暂时改变。”
听着对方的话,伊凡不禁有些意外。
连身高、声音和性别都能改变?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那非凡能力呢?”
“这个不行。”霍克摇了摇头:“如果连非凡能力都能复制改变,那这可就不是一件普通的非凡物品了,至少也是需要各大教会严格管控的禁忌物品。”
伊凡微微点了点头,把目光聚焦到了那块覆盖着的黑布上:“它要怎么使用?举个例子,如果我想变成你的样子的话……”
他对改变相貌这个非凡能力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如果运用得当,这将在一些特殊的场合发挥出极大的作用。
“很简单!”
霍克一把摘下黑布,咧着嘴,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随后将镜面对着自己:
“你想和谁交换外貌,就依次照一下镜子。唯一需要记住的是,交换外貌的两者必须是同一物种,如果物种差异过大,那将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说着,用镜子照完了自己的霍克,又把镜面转向了伊凡……
而这一下,旁边的罗丝感到了不对,连忙出言阻止:“喂,等等!”
然而,她阻止得还是太晚了,伊凡已经看到了镜面中的自己:
这是一个年轻且相貌出众的男人,漂亮的黑色短发,高挺的鼻梁,白皙的皮肤,宛如碎钻般深邃迷人的眼睛,带着一丝书卷气息。如果是陌生人看到,或许会认为他来自一个家境优渥的家庭,拥有一个类似律师或大学讲师的体面职业……
但很快,伊凡发现,镜子中的自己,五官正在开始慢慢扭曲……
“天呐,伊凡……”注视着这诡异的一幕,旁边的福特不禁惊呼出声。
很快,镜子里的人变成了一个皮肤暗沉,五官粗犷,面容刚毅,拥有一颗圆亮硕大光头的壮汉。
此时镜中的,正是霍克的模样。
“砰。”
被吓了一跳的伊凡条件反射般地站起身,发出了桌椅碰撞的声音。
“这是……”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但却猛地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厚重洪亮。
这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怪异和恐惧感从心中升起,他这才发现变成别人的模样并不是一件多么新奇的事情,反而会带来强烈的不适感。
“哈……看来我们的相貌交换成功了。”
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伊凡转头看去,随后看到原本那位身高近两米的壮汉已经完成了变成了自己的样子:
黑色的短发,淡蓝色的眼眸,充满书卷气的模样,就连声音和身材也一模一样……
“好吧,这件非凡物品的确很神奇。”
伊凡用浑厚的声音说道,讲话间甚至还带了一点格鲁塞尔人特有的高原口音:
“变化效果会持续多久?”
“一天,不,准确的说是十五个小时。每次使用完毕之后,它会有几天的冷却时间。”霍克低着头,开始检查起了“自己”的身体。
“该死,你可真瘦弱,该多吃点肉,回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我迄今尝过的最棒的牛排。”
紧接着,他又将手伸向了裤带……
见状伊凡立刻吼道:“霍克!”
“好好好……给你留点面子,毕竟这里还有女士。”霍克瞥了一眼满脸严肃,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罗丝:“但我能感觉到,你这个家伙还可以,以后的家庭生活肯定会很融洽。”
该死……谁能把他的嘴缝上?
伊凡不禁感到有些头晕,并庆幸着罗丝女士和福特先生还算正常……
但很快,一个略带担忧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罗丝皱了皱眉头:“先生们,我无意打扰你们之间的小情趣,但是……我想请问一下,你们知道怎么把相貌变回去吗?”
瞬间,房间里变得沉默了起来……
大约过了十几秒后,霍克用着“伊凡”的嗓音,猛然哀嚎起来:
“该死!我把这件事情给忘了!我们不会要在这里待上十五个小时吧?”
“……”
伊凡深深叹了口气,颓然地跌坐在了高背椅上,神情绝望地将目光投向了墙壁上的机械钟。
下午四点十分……
“我再去给你们泡杯咖啡,看来今天的聚会将延长不少时间。”沉默中,福特强忍着笑意站起身,朝着一旁的橱柜走去。
……
塔滨市,外城区,芩树街。
随着夜幕降临,寒意渐渐弥漫在简陋的街道上,虽然道路两旁每隔十几米的地方就有一盏复古典雅的煤气灯,但那微弱的橙黄色光芒并不能驱散黑暗与寒冷。
此时,正值晚上八点左右,按理说街道上应该变得非常冷清,但位于外城区的芩树街却迎来了一天中最拥挤的时刻。
大批的码头工人、纺织女工、街边小贩和临时女佣都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内城区或是码头赶回来。
他们中的大多数都选择步行来作为自己的交通方式,而非昂贵的公共马车。
虽然这会为他们节省一些开支,从而可以把省下来的钱用来支付繁重的房租、税收、以及食物和饮用水的费用,但这也同时摧毁着他们本就孱弱的身体和为数不多的希望。
人群中总是存在着一种非常奇怪的气氛,压抑、寒冷、麻木……就像弥漫在塔滨市上空的雾霾。
他们眼神中没有光彩,身上衣物单薄,因此会下意识地选择靠近彼此——即使互相并不认识。
当然,在某些时候,他们也会感到庆幸。
尤其是庆幸自己的贫穷。
虽然教会和地方执法局有意封控了消息,但人们还是听说了之前发生在塔滨市戏剧院门口的惨案……
几百人惨遭屠杀,甚至还出现了一些诡异、可怕的事件。
所幸……他们足够贫穷,贫穷到无法去戏剧院观看演出。
正因如此,他们才躲过了那场灾祸……
当然,他们也隐约能感受到,这种想法并不高尚,更难谈正确。
但此时,耗尽了所有体力的他们却已经不想再思考这些了。
更何况,这也是一种必不可少的安慰……
“抱歉,先生,您踩到我的衣服了。”
拥挤的人群走过,在一处阴暗的拐角处,一名落在最后,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正抱着半人高的竹筐,艰难地探出头,怯生生地对眼前的两名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说道。
在她右前方的地面上,有一件单薄的女士上衣——正如她身上所穿的那样,唯一的区别是,地上的那件更加结实、华丽。
女孩名叫多琳,法布里昂人,也是一名浆洗女工。
和那些事业有成,创办了许多知名企业的法布里昂人不同,多琳的父母只是最普通的外来移民,从事一些较为底层的体力工作,赚取微薄的薪水。
本来,依靠父母的收入虽然无法让多琳和她的弟弟过上富裕的生活,但至少也能保证温饱。
但半年前的一场传染病带走了贫民区许多人的生命,其中就包括了她的父母。
多琳活了下来,但却不得不为了自己和弟弟的生计奔波。
她白天会去内城区的纺织厂当一名纺织女工,下班后则会把内城区居民需要浆洗的衣物带回家浆洗。
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她能一直保证自己和弟弟最基本的生活,直到弟弟长大成人。
听到多琳的声音后,其中一名眼角下垂,相貌阴狠,头戴圆边毡帽的男人弯下腰,将地上的那件女士上衣捡了起来,放到了女孩抱着的竹筐里。
“谢谢先生……”
多琳低着头,眼神躲闪,似乎对眼前这两个高大的男人感到有些害怕。
“不用谢,快回家吧。”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好,好的……”
多琳缩了缩脖子,没再看对方,而是赶紧迈步跟上前面渐渐远离的人群——这半年的生存经验告诉她,对自己展现善意的陌生人并不一定是好人……
看着女孩远去的背影,刚才那名戴着圆边毡帽,半张脸隐藏在阴影里的男人突然举起了捡过衣物的右手,随后放在鼻端深深地吸了一口。
“你最好收起你那点奇怪的小癖好。”
这时候,另一名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从阴影中走出,街边微弱的煤气灯照影出了他脸上那道瘆人的刀疤:
“别忘了我们今天的任务。”
眼角下垂,戴着毡帽的男子冷哼一声,没再理会刀疤男,而是看向了街道对面的一间小店铺:
“黄水晶占卜小屋。”
“记住他的样子,这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上次蒙克的事情让主教大人非常恼火。”
说着,刀疤男拿出了一张画像,上面赫然是伊凡的样子!
“蒙克那件事完全是意外,这个叫伊凡的家伙只是普通的搜查员。”戴着毡帽的男子拿起画像看了一眼,语气轻蔑。
“现在已经是教会警察了!”刀疤男纠正道:“哪怕只是最普通的教会巡员,他身上也可能装备有猎魔子弹!不要掉以轻心,你难道忘记了……等等!他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街道对面黄水晶占卜小屋的木门被推开。
紧接着,一个身穿羊毛大衣,容貌年轻英俊,充满了书卷气的男子,陪同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壮汉,从里面迈步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