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与鬼周旋(求追读)

“嗯……?”

周自珩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发出微不可查的闷哼,两眼死死盯着紧锁的门闩,看着它被一下又一下晃动着。

不久前,他已经扶案而起,将摇晃的窗户一一合上,透过逐渐关小的窗缝,他能看见屋外静谧的黄昏一角,堂前也确实是空无一人的,起码,每一扇窗户外,都没有人立的痕迹。

“咚——咚咚!”

敲门声再度响起,一声长,两声短,并不算急促,只是被老鸦啼鸣衬的突兀又尖锐了些,门外的人间隔时间颇长,直许久后才又悠悠然喊道:

“珩君,我回来了,开开门。”

是宁昭的声音没错,带着些虚弱,抱怨,但周自珩仍未动一下,只觉得恶寒满身,他快步走向床边,宁昭正在熟睡,双眉紧蹙。

他执起宁昭瘦弱而苍白的手,轻轻揉了揉爱妻的指节——准确地说她并不是在熟睡,这样堕梦一般的情况,自打腊月初便有了,今年的暴雪猛虐,似乎把一些阴暗的、污浊的造物砸出了地面,于是身子骨本就弱的宁昭避无可避的染上了腊月疫。

百姓最常得的病,最容易死于其中的病,也是最容易让污秽趁虚而入的病。

“唔…”

宁昭鼻腔中挤出微不可查的声响,她那只被周自珩攥着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只是她仍处于半魇之中,暂未彻底醒来。

周自珩用额头碰了碰她的手,此时门外已经敲了第三轮,他已确信了,眼前病榻上败叶一样的女子才是实在的。

门外的是虚无,是魍魉魑魅,起码是自己数夜未合眼而妄作的幻象。

他站起身来,忽又想起什么,一动不动的盯着敲门声传来的地方看,“苦寒天,鬼敲门”,那句关于大寒时节的谶语潮水一样袭来,他咽了咽干涩的唾沫,满脑子都是几个字……

“鬼嚎——鬼嚎——鬼嚎!”

它们倏地飘了出来,占满了脑海,直到周自珩耳膜嗡嗡作响。

大寒之日,暴雪翻覆地面,于是亦有百鬼夜行,万鬼嚎哭之景,使得众民深恶痛绝,鬼嚎天不是什么个别现象,放在哪里都常见,尤其是那些看不出埋葬过多少人的荒冢外,更是频发地。

只是,周自珩极不希望这样的怪闻奇事就这么冷不丁的缠上了自己,便不免有些慌了神,他没有对门外呼声做出任何回应,用最静最慢的动作悄悄挪到书案边,轻轻抬起烛台,小心翼翼的将之吹灭。

现在天光昏黄,屋内外的光线如一,但寒冬时节天黑的快,再过不久,烛火就会亮过夜色,到时,他的影子将暴露在纸窗上。

诡异的造物看见他的身影,势必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所以他最好假装屋内没人……

这只鬼会敲门,那就意味着,它需要经过主人的允许才能踏履屋内,对周自珩而言,此情景已是不幸中的万幸,起码它不是书上记载的那类直接破门而入的恐怖之物。

如果自己能与之周旋,静待时机,也许就能得到旁村神祇的协助,若是运气好的话,敲门鬼就会离开。

只要自己不允许,它就永远别想进来。

屋内顿时黑了下来,但太阳还未完全落山,不至于全然混沌,窗纸倒有些厚,挡住了夕阳的光线,周自珩揉了揉眼睛,好让自己缓解疲劳,以此适应即将到来的黑暗。

“呼…”

室内另一边还放有一口木水盆,他取了冰凉的一捧,用力在脸上抹了抹,水滴落下来时,盆中多了墨迹、灰迹。

周自珩看着逐渐平稳的水波,强迫自己和倒影中的自己对视,暗示自己平静下来,想想周旋的办法。

保持隐蔽……

保持安静……

尽量周旋……

也许一些香火之物可以镇压……

周自珩脑中念头起落,粗略盘算了许多他应该做的事。他自然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想着寻求香火神祇的帮助,如今在这几间祖辈留下的老宅舍里,在这荒僻的山林中,只有他一个人,默默守着宁昭。

因此他必须要保持十足的清醒、冷静、镇定,以提防万一的情况。

如今的周自珩算是见识到古怪了,门外的“宁昭”确实有着不自然的执念,她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敲门,重复同一句请求,甚至自己都未听到她挪动脚步的声音。

但敲门的请求有语气上的变化,时而埋怨,时而生气,竟是把宁昭模仿的惟妙惟肖——这更让周自珩感到惊诧,腊月以来,宁昭被病疫折磨,睡下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多的多,那它是从什么时候起学习的宁昭?

是白天,昨天夜里,还是更早之前?总之此事处处透露着诡异。

周自珩心思翻涌的时候,他听见床铺动了一下,便立马快步上前,宁昭刚捏住他的手时,他的另一只手已经轻轻捂住了对方的嘴。

“嘘……”

“唔…”

“嘘,有鬼。”

暗蓝的夜色中,周自珩对醒来的宁昭摇了摇头,他扶着妻子坐直,靠在墙上,听见丈夫极力压低的嗓音,她整个人僵了一下,心跳剧烈加快,半晌后才默默颔首。

周自珩知道妻子的胆子不算大,成婚五个春秋以来,那些黑暗极浓郁的夜里,宁昭都会变的像一只兔子,敏感又警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吓到面色苍白。

所以他现在又感觉到了,宁昭的手紧紧攥着自己,像往年那些黑夜一样,他只能轻轻柔搓,低声说着别怕,然后问她头还疼不疼,以此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只是突兀的敲门声冷不丁的再次响起,鬼宁昭幽怨的请求从门外飘来,周自珩察觉到宁昭触了火堆似的缩了一下,又瞪大眼睛,看向门外。

“这…这是…我?”

周自珩点点头:“正是娘子,应该说,是伪装成娘子的鬼,我二人需想一法子,躲过这腌臜纠缠。”

宁昭喘息有些急促,她觉得屋内的气氛都变的有些诡异了,处处都透着那么一丝邪性。

许久后她方才冷静下来,轻声道:“一切都听珩君的。”

“我记得箱里有一枚镇符,珩君看看在不在,能不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