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9.终南风云（一）

（上一章稍作改动，未免影响阅读体验，书友可重新一观。）

夜色如墨。

终南山道上的枫叶在月光下泛着铁锈色。

慕容复足尖轻点枝梢，惊觉前头白影忽如流云散入山岚，待要提气再追，忽见“南山“石碑旁立着个青衫少年。

那人银白面具覆住半张脸，眸中映着冷月清辉，竟似已在碑前立了千年。

“姑苏慕容复，请教阁下尊号？”慕容复按剑行礼，袖中参合指劲暗蓄。

青衫少年却不答话，玄铁重剑在地上拖出火星：“慕容公子尾随拙荆一路，意欲何为？“语带金石之音，震得枫叶簌簌而落，显是不善。

“啊？”

慕容复白玉似的面皮霎时涨红，想起方才惊鸿一瞥的素白裙裾，忙道：“适才在山下小镇，在下见那位姑娘踏雪无痕的轻功，一时技痒，有心比较一二，才追至此处，实无冒犯尊夫人之处，但有不妥地方，请朋友原谅。”

杨过静静听着，见他神色不似作假，想起近来听说的“北乔峰，南慕容”事迹名声，便信他三分。

又问，“慕容公子不应在江南，为何千里迢迢来终南山了？”

“在下途径陕西，听闻江湖上一些邪派人物欲要为难一弱质女流，心中不忿，是以来此一趟，拔剑除魔！”

杨过剑眉微挑，虽分不清他说话真假，但还是不由生出一分好感，口中道，“那杨某便代我古墓派，谢谢慕容公子仁侠相助了，唔…请你吃酒！”随手将拎着的一坛酒扔出。

慕容复心中一直警惕，做好拔剑准备，但见一坛酒凌空轻飞来，迟疑一二，不愿让杨过看轻了自己，翻掌以斗转星移化去劲力，却见坛上红纸写着“终南梅酿“。

“呵……请了，再见！”

少年笑声犹在耳畔，人已化作青烟没入碑后松林，余下“再见”二字，仍在林中回荡。

“……”

慕容复张了张嘴，见他转瞬间消失不见，暗道，“这少年跟那位姑娘的轻功，只怕是要在我之上。”

突然想起杨过适才自称古墓门人，

他惊疑不定，“那刚才的白衣女子，便是古墓派掌门小龙女了？唔……多半是了，看来，这所谓的比武招亲，果真是江湖流言。”

慕容复轻轻摇头，低头看着手中梅酿，虽心有警惕，但情绪所至，一时难以自抑，一拍泥封，一股酸甜香气混杂着酒味便扑面而来。

慕容复眼睛一亮，眉梢见喜，“倒是不错！”昂首畅饮，颇有有几分潇洒不羁的感觉。

松林怪石旁。

杨过眯着眼睛望着慕容复下山，微微一笑。

正在这时。

一道轻柔的喊声想起：“过儿，不是说好比一比谁先到古墓的嘛？你怎么停下来了？”

“呀……”

杨过一惊，扭头见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已到自个身边，抬着帽帘，露出一张清冷如寒玉的脸蛋，正蹙眉瞧着自己，轻嗔薄怒的样子，当真令人心醉，他恍了一下眼，苦笑道，“龙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

“唉……”杨过摇了摇头，然后，一脸严肃，“龙儿，你知不知道，你被人跟踪了？”

“知道啊。”

小龙女转过身，淡淡道，“要跟着，就随他跟着就是，他又追不上我。”

“呃……”

杨过哑然，决定还是不说这事了，“龙儿，那咱们上山吧。”

“好啊，对啦，咱们还比嘛？”

“比，怎么不比？”

“那要我等等你吗？”

“……”

杨过顿时沉默下来，忽而欺身上前，掀开帽帘，见到女子微红的脸蛋、嗔怪的眉眼，问：“龙儿，你是不是故意的？”

小龙女面有茫然，“什么意思？”

杨过见她这样子，哑然，摇头轻笑，在她脸颊亲了亲，自帷帽里退出来。

然后，拔足就向山上奔去。

小龙女堪堪回过神来，脸蛋通红，叫道，“你耍赖！”

“哈哈哈……龙儿，你让让我嘛！”杨过大笑，忽觉一阵冷香掠过，但听她道，“你戏弄我，我才不让你。”话语，一已跃至他前头。

“不让就不让，你打我作甚？”杨过摸着被打了一下的屁股，老脸微红，叫道。

可惜，小龙女并未回答。

但见月色下，白衣翩若惊鸿，夜风拂起帽帘，隐隐可见如玉般光滑的下颌有一抹绯红流转。

…

…

终南山下，夜沉如墨。

“终南宿“客栈的朱漆大门早已紧闭，檐角两盏昏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映得门前“酒“字旗也添上一抹阴森之感

掌柜缩在柜台后，往日拨得噼啪作响的紫檀算盘此刻寂然无声，豆大汗珠顺着花白胡须滴落在地上，他也不敢擦拭，生怕引起注意。

血刀老祖光头瘦脸，独目凶光如电，血红袈裟无风自动，枯瘦手掌忽地拍在八仙桌上。

但听得“喀喇“一声，檀木桌面竟陷下半寸掌印，碗盏却纹丝未动。

这般刚柔并济的掌力，骇得墙角几只老鼠都僵在原地。

“嘿嘿！其他的老祖爷爷不管，但古墓里的女人，归老祖爷爷！”

老魔喉咙里滚出夜枭般的笑声，“那姓李的骚狐狸老祖既然玩不到，老祖便拿她师妹抵数！”话音未落，几粒花生米突然自他指缝激射而出，将梁上蛛网打得粉碎。

听闻此话。

在场几人面色皆是古怪。

数年前。

血老魔被大侠梅念笙打伤，养伤期间，忽而遇见李莫愁，以为她是哪家千金小姐出来游玩，色心一起，便欲要将其强掳，却反倒叫李莫愁用三根冰魄银针打瞎了一只眼。

这件事，血刀老祖一直不承认，可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虽不至于流传的人人皆知，但知道的人还是不少的。

就是因此事。

李莫愁在江湖上的风评都好上不少。

所以，这老魔可以说是早就怀恨在心。

至于老魔说的只要女人的说辞，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呀？

——没一个信的。

唰！

霍都手中折扇地展开，遮住半张俊脸。

他眼角余光扫过左侧青袍道人——青海派“阴符子”莫问天正闭目养神，腰间五毒葫芦泛着幽幽蓝光；右侧鹤笔翁怀抱一支鹤嘴笔，鹿皮手套上凝着层薄霜。

这三方势力看似同盟，实则各怀鬼胎。

“莫长老，不如…...“霍都扇面轻摇，话音未落，忽听得门外两声惨嚎撕破夜空。两具黑衣尸首破窗而入，腥风过处，烛火骤灭。

但见月光斜照门槛，一道欣长身影傲然而立，身后重剑似有一抹血光流转。

血刀老祖独目骤缩，血红袈裟鼓荡如帆。

莫问天五指已扣住五毒葫芦塞口。

鹤笔翁判官笔上霜气大盛，眼神骇然。

霍都观察四周，注意到鹤笔翁神情，眉头一皱，默默退至众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