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出院

沈景奇进入到VVIP室内，李白钰正等着他。

筷子的边缘突然裂开一道细纹。

李白钰正在盛汤的手顿了顿，耳坠在暖光里晃出一道青痕。

“换套餐具吧。“她起身翻找。

“不用。“沈景奇按住她手腕。她的脉搏在指腹下突突跳动，让他想起实验室里那些脑电波图谱。餐桌上的当归乌鸡汤蒸腾着热气，在两人之间织出一层薄纱。

李白钰重新坐下，指甲划过青花瓷勺柄。

“你明天就要出院了。”

沈景奇的汤匙磕在碗沿发出清响。

“今晚，林书望也会出院。”

沈景奇突然闻到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某种甜腻的果香。这味道让他后颈发紧——是神经元连接剂特有的气味。

“他的测试结果是，强迫症状已经。”沈景奇话说一半，窗外传来车的鸣笛。玻璃窗震动起来，汤面漾开细密涟漪。

李白钰舀汤的动作陡然加快。汤汁溅到米色桌布上，像一滩暗红的血。“恢复到正常水平了。”她说，“所有强迫行为都消失了。“

沈景奇盯着桌布上的污渍。上次的测试，他在实验室看到林书望的脑电波出现γ频段异常震荡。当时秦思正在调整静脉注射泵，针管里淡蓝色液体泛着珍珠母光泽。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书望发来的照片——少年穿着浅灰卫衣站在医院门口，背后梧桐树的影子爬满白墙。

沈景奇前往林书望所在的楼层。

他的父母从走廊尽头走来。

“多亏您的管床，让书望能够回归正常生活。“林母递上果篮。

沈景奇嗅到熟悉的焦糊味——那是《感官乐园》服务器过载时电路板烧焦的味道。

林父的皮鞋尖沾着泥。深褐色泥土里混着几片叶片，边缘泛着靛蓝色。沈景奇想起实验室后山那片禁区，上周暴雨冲垮围栏后，他在泥地里见过这种变异的梧桐叶。

“沈医生，这是给您的。”林书望突然开口。少年掌心躺着一枚银色U盘，表面蚀刻着蛇形花纹。当沈景奇指尖触到冰凉金属时，听到极细微的电流声。

回到办公室，沈景奇想起他的传感器还在会议室里。

当他来到会议室时，不由自主地把U盘插入了桌子上的系统中。

瞬间，所有照明设备同时闪烁。屏幕跳出全黑界面，中央浮动着血红的倒计时：71:59:58。沈景奇摸向太阳穴的疤痕，发现它正在发热。

“在看病例？”秦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端着咖啡杯，杯沿沾着口红印。沈景奇迅速拔掉U盘，瞥见屏幕倒影里她的右手正伸向白大褂口袋——那里鼓起的长条形轮廓，和那支记忆清除注射器一模一样。

沈景奇笑了笑，回到了家中。

午夜12:03，沈景奇突然惊醒。头痛消失了，但枕头上留着铁锈味。他摸到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发现水面漂着几缕银色金属丝。窗外的月光被乌云啃噬，只剩残缺的光晕。

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林书望的社交账号更新了定位——西郊废弃生物研究所。照片里，少年背后的水泥墙爬满荧光色苔藓，正是《感官乐园》早期实验中泄露的基因编辑菌种。

沈景奇抓起外套时，摸到口袋里的U盘在发烫。玄关镜中，他太阳穴的疤痕正在渗出淡蓝色荧光液。电梯下降的失重感中，他听见无数孩童的哭泣声，夹杂着机械女声的倒计时：

“71:32:15...71:32:14...“

车库的声控灯没有亮。沈景奇摸到车门把手时，粘稠的触感让他缩回手。手机闪光灯照亮瞬间，他看见满手都是闪着珠光的深蓝液体——和秦思那晚注射器里的溶液完全相同。

引擎启动的轰鸣声中，后视镜突然闪过人影。秦思穿着猩红睡裙站在立柱后，手里的水果刀正在滴落同色液体。沈景奇猛踩油门，瞥见仪表盘时间诡异地倒跳回11:59PM。

挡风玻璃上开始浮现荧光字迹：【不要相信任何人】。雨刮器自动开启，刮出一串血红的71:15:22。沈景奇握紧方向盘，发现倒计时正顺着掌纹渗入皮肤。

西郊的铁门挂着新锁链，锁眼却插着那枚蛇纹U盘。沈景奇推门的瞬间，听见无数服务器运转的嗡鸣。走廊墙壁渗出黏液，在手机光线下泛着神经元突触般的银蓝色。

实验室深处的培养舱全部开启。舱内壁残留着抓痕，旁边散落着沾血的约束带。沈景奇摸到操作台下的暗格，弹出个雕花铁盒——里面是二十六张泛黄的照片，每张都是不同年龄的他，太阳穴位置画着血红叉号。

突然，所有显示屏同时亮起。监控画面里，秦思正在他家书房翻找。

沈景奇的后背撞在培养舱玻璃上。冰凉触感顺着脊椎往上爬，与太阳穴疤痕的灼热形成诡异温差。监控画面突然切换成实时影像——秦思的高跟鞋正踏进实验室大门，鞋跟沾着荧蓝黏液，在地面拖出蜗牛轨迹。

倒计时显示69:47:23。沈景奇攥紧刻着防鬼符咒的金属板，突然发现符咒第三笔多出个蛇形分叉。这和他童年刻的不一样。或者说，他记忆中的版本从未存在过。

“沈医生总爱闯不该闯的地方。“秦思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从头顶喇叭传来。培养舱顶部的喷口开始释放淡粉色气体，带着荔枝腐烂的甜腥味。沈景奇摸到操作台下的紧急制动阀，却发现阀柄形状与记忆中的不同——是逆时针旋转的。

金属板边缘割破掌心。血珠坠落的瞬间，所有显示屏跳出林书望的脸。十七个分屏里的少年同时开口，声线叠加成轰鸣：“你看见我的玩具熊了吗？”

沈景奇突然头痛欲裂。那些被植入的记忆碎片里，哭泣男孩怀中破碎的玩偶熊，右眼纽扣正是实验室门禁卡的芯片样式。他踉跄着扑向7号舱，在黏液里摸到个硬物——沾血的约束带铁扣，内侧刻着THX-1138的编号。

这是《感官乐园》初代实验体的编码。

通风管传来抓挠声。沈景奇抬头看见通风口栅栏在震动，某种带鳞片的肢体正从缝隙挤出。他转身撞翻试剂架，玻璃瓶碎裂声惊醒了黑暗中的生物。两排荧绿光点在天花板次第亮起，是嵌着夜光膜的老鼠眼睛。

倒计时突然加速。69:12:07直接跳成66:06:06。沈景奇的口袋开始发烫，蛇纹U盘正在融化，银质外壳化作液态渗入布料。他扯出浸透的衣角，发现布料纤维里浮现出血丝编织的迷宫图。

“小心！”女性惊呼从背后传来。沈景奇被人拽着扑倒，灼热射线擦过后颈，在培养舱烧出焦黑孔洞。救他的人是李白钰，但她的虹膜此刻泛着机械义眼特有的冷蓝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