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两眼发直，显然他一开始完全没想到这种可能性。
随后，赵川又补充道，“齐红梅这里的东西很复杂，说不干净，又不是土里出来的，说干净又没相关机构的证明，大部分都是齐红梅亲手制作的赝品，所以让警方抓我们是不可能的，毕竟真正进行诈骗的人是她而不是我们，可是借着这件事，齐红梅完全能把我们赶出红梅坊，甚至于，当着这么多宁江古玩圈里的人，咱们以后想在这一行立足，可谓是难上加难！”
严格咬紧了牙关，“她敢这么得罪我们？不想在宁江混了？”
但是转念一想，严格又觉得赵川说的有道理，毕竟他们是生面孔，不懂规矩是很正常的事情。
齐红梅既然想让他们拍下鎏金蚁鼻钱，绝对会前告诉他们拍卖行里的弯弯绕，而不是让他们自己进来找位子落座，那样的话，他宁肯花五十多万买那套茶盏，也不会得罪前面那么多人，毕竟他后面还有人没叫价呢，直接就断在他这里了！
万一一会竞拍鎏金蚁鼻钱的时候，齐红梅还安排了其他人竞价，那他们今天就算是栽了，那可是战国时期的东西，把他严大少卖了都不值那么多钱啊！
越想越是心惊！
赵川苦笑，“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原本齐红梅没道理给自己树敌，可现在……王如意忽然插手宁江，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怎么看王如意这次都是势在必得的样子，要不然也不会强势打压晴川珠宝了，所以我觉得，齐红梅有可能是怕了，想卷一大批钱跑路也不是不可能。”
说完，他盯着正在取拍品的拍卖师，目光冷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东西不对，咱们就抽身离开，你安排一下，别回头再折在这了。”
严格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来安排。”
赵川隐晦地看了一眼齐红梅所在的方向，“实在不行的话，给郝峰打个电话，让他去车行附近的居民来看看，找一帮穿马褂的人，把这里的情况告诉王如意，这个局，让王如意来搅。”
人性，从来都是最难测的。
谁也说不好齐红梅到底打什么算盘，尤其是赵川之前几乎掀了桌子，没跟齐红梅合作的情况下。
齐红梅就算忌惮赵川的背景不敢随意出手，可是这种事情上要是坑赵川一把，赵川也只能像哑巴吃黄连一样，有苦说不出！
拍品被取出，刹那间，整个拍卖场都沸腾了起来。
就连赵川自己，眼中都流露出了惊骇之色。
鎏金蚁鼻钱，又被称作楚国铜贝，民间也将其称作鬼脸钱，属于传世极少的大量货币。
秦国扫六合一统天下，将大部分的铜都收走做了寓意天下和平的金人，所以楚国铜贝虽然可以说是战国时期楚国的主流货币，但是流传下来的数量极其稀少，准确一点来说，这东西要是还能流传到现在，基本都是天下一统之前作为陪葬的东西了。
就赵川查过的资料来说，原楚国地界被发掘的几座墓葬加起来也不过出现了数十枚楚国铜贝！
而且这一枚还是标准的贵族钱！
“一般来说，楚国铜贝都是铜制，最多会改变铭刻的字体，但拍卖的这枚却外表鎏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东西应该是祭器，应该是出自战国时期某个楚国大巫的墓葬，又或者，出自当时楚国某个祭祀场地。”
赵川结合着金手指，对这枚鎏金蚁鼻钱做出了判断，然后摸了摸鼻子，笑道，“这枚鎏金蚁鼻钱价值多少可以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可以肯定的是，光是这枚钱，都够判持有者四年起步了，如果真是盗墓盗出来的，量刑起码要在十年以上。”
赵川眼中的疑惑之色更浓。
这枚鎏金蚁鼻钱可是不多见的好东西，就算齐红梅设局，也不会拿这种东西出来才是。
难不成是他多想了？
拍卖师礼貌性的笑了笑，“诸位都是圈里的行家，那我就不献丑介绍这物件了，起拍价一亿！”
赵川冷笑不已。
不献丑？
之前那些东西怎么不见你这么说？
合着你也知道这玩意拿在手里都算犯法，压根不敢说处它的来历是吧？
一群参与拍卖会的人都是抓耳饶腮，毕竟这是拍卖而不是当面交易，一个瓜子大小的物件还隔着这么远，他们就算能看出这东西不俗，也不敢轻易就下断言啊！
“一亿三千万。”
忽然，一道平淡的声音响起。
众人望向叫价的人，不禁皱起了眉头，之前这个人一直没说话，所以没人注意过，看起来就只有二十多岁的模样，皮肤黝黑、五官坚毅，可他们却又想不起圈子里有这么一号人物。
“一亿五千万。”
一个白发老者开口叫价，像是看穿了台上的宝贝是什么东西一样，语气极为平稳。
赵川眯起双眼，“我现在可以肯定了，这还真是个局。”
一开始看到这枚鎏金蚁鼻钱的时候，赵川还觉得真的是齐红梅送错了东西，可是现在想想，若是此等重宝，齐红梅又怎么会想着之后在拍卖会上竞价？
说句不客气的话，齐红梅这些年攒下的这点家底，怕是能被这枚鎏金蚁鼻钱全吃进去，而像赵川这种身家的人，甚至连参与拍卖的资格都没有！
看了一眼最开始说话的青年，赵川低声道，“这东西不简单，可是隔着这么远，这家伙甚至坐的比咱们还靠后，却第一个开口叫价，绝对是齐红梅找来的托。”
起拍价都是一个亿啊！
连拍品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敢叫一亿三千万的价格，他要不是有依仗，要不就是傻子。
赵川自信自己能在鉴宝这一行立足，是因为他有金手指的帮助，再加上自己也乐意学，换做别人在他这个年纪，想要跟那些六七十岁的老鉴宝师较量，无异于是在痴人说梦！
赵川不慌不慢地拨弄着杯中的茶叶，“不是我自夸，四十岁以下说自己会鉴宝的，但凡不是出身古玩世家，那基本上都是骗子，五十岁以下敢说自己鉴宝率精准过八成的，百分百是骗子，这一行是看起来风光，背地里不知道要过手多少珍宝，查阅多少文献，才能练出一双火眼金睛。”
说完，赵川朝着那青年努了努嘴，“那些老前辈看他的眼神很疑惑，所以我可以肯定，这人根本不是鉴宝师，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件拍品是什么东西，多半是齐红梅找来的人，可能还不止他一个。”
严格张了张嘴，可仔细想了想，赵川说的确实也在理。
他是宁江出了名的纨绔，豪车名表奢侈品乃至古董跟文玩都不知道买了多少，一般鉴宝师如果在赵川这个年纪，撑死了也就是个学徒身份。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青年，难不成比赵川还厉害？
严格忽然问道，“那你……”
赵川笑了起来，“我不是说过了么，我有师傅的。”
严格皱眉，“那他会不会也是？”
赵川顿时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天底下哪那么多高人隐士？能教出这种徒弟自己又能差到哪里去？有这本事就算想隐居山林，手底下也是家大业大、人脉广泛，除非跟我一样，师门因为一些麻烦，弟子出师就被勒令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能暴露所学，你见过几个有真本事还藏着掖着吃糠咽菜的？”
就在这时，之前的少女也悄然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