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地宫盛宴好戏开场(3)

获得红缨枪助阵的栯梦渺将原先的弯弯绕绕统统抛诸脑后,眼神凌厉扫视过下方九人,择定其中一位后,径直向前突刺而去。

“结阵!”

被她盯住的长老暴喝着将长剑踢至半空,伴随一声微弱剑鸣,剑刃反射出冰冷寒光,成为众长老集合的标志。

栯梦渺趁此机会一招攻破老者防线,刺入了他的胸膛,再抬起一脚,将人嫌恶地从枪上踹下。

顷刻间,除了听见皮肉被利刃扎穿的声音,以及长老的痛苦闷哼外,别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忍不住皱紧眉头道:“真是个怪物。”

倒地的老者听见这句话目光凝滞了一瞬,霎时明白女子已经掌握了他们的秘密。

他的手指用力指着胸腔,齿缝里渗出缕缕黑红色血丝,面目扭曲地叫嚷道:“可不是吗……瞧瞧这个狰狞的窟窿,我们早就是没有心的怪物了,你根本杀不死我们哈哈哈哈哈哈哈......”

刺闹的笑声不绝于耳。

栯梦渺却连一点烦躁的表情都没显露。

她倦怠地掀起眼皮,自上而下地注视着苟延残喘的长老,半晌忽然腾空一翻身子,躲过飞来的暗器,一字一顿地丢出四个字。

“你说的对。”

轻柔的音色挟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与俏皮。

当众长老赶来时。

只见少女提枪横扫,当着他们的面果断把老五脖子抹了,肃杀之气萦满周身,让他们难以想象一个女子怎会有如此恐怖的一面。

是了,放在南安,有身份地位的女子应该安分守己,待嫁闺阁,就是遇见杀鸡宰牛都能被吓得心惊肉跳。

而傩神庙也绝不会接纳一些外来的乡野村妇,所以......眼前的女子为何如此荒唐?

然在栯梦渺看来,死去的压根就不算人,她只是在例行公事,清除破坏戏曲故事的病菌污垢罢了。

失去大半连接的脑袋倏地转向一边,与先前惨遭袭击的长老猛然对视,他抓狂的,瞪起充血的眼球,呼哧呼哧喘气挣扎了一番后,意识逐渐湮灭于黑暗。

“别着急,他死不了,只是暂时晕过去了,”栯梦渺踢了踢脚边的脑袋,挑衅道:“你们也想试试这种滋味吗?”

一墙之隔的潮湿地带里,裴兰因望着这画面似是而非的笑着,炽热的金色眼睛布满骇人的探索欲望,瞳孔不断紧缩扩大,像有激烈的情绪在体内疯狂起伏。

他太好奇了。

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掌掴住她灵动又充满韧劲的纤细手腕,然后反复摩挲,质问她为什么与众不同。

他甚至想起了扣住她脖颈时的触感,温热、柔软、跳动。

“哈,多么富有生命力,”裴兰因的喉结遏制不住地滚动了几下,犬齿间挤出低沉愉悦的声音:“可惜就是太脆弱了,一不小心就容易折断。”

如此阴冷露骨的视线落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会使对方不寒而栗。

栯梦渺更不例外。

打从知道裴兰因在暗处盯住自己开始,她的脊背就一阵阵的发凉,危机逼近的感觉让她的心脏如临大敌,急促而紧张地怦怦狂跳。

她几乎是压抑着生理反应在演戏。

又借着这股强烈的恐惧,激发自己的肾上腺素,把外界的压力化作斗志和快感,跃跃欲试地迎战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阴谋诡计。

长老们没有读心术,自然看不透栯梦渺的心思。

他们每一回出手都是下了狠劲儿,有种不打死对方誓不罢休的架势。

双方你来我往交手四五个回合之后,栯梦渺依然没有落于下风,甚至越打越兴奋,但她可不准备继续跟这帮老家伙们拉扯,打算趁着体力不支的由头寻找退路,来一个完美无瑕的金蝉脱壳。

就像一出真正的东方歌剧表演,她是这场剧目的主角,所以不能突兀离场,否则会让旁观者察觉异样,看得也不舒心,必须循序渐进,制造一个不得不失败的遗憾结局。

心思落定。

栯梦渺通过手臂和手腕的协作配合,使用双枪在周身快速旋转,左右开弓,舞出招式迥异的漂亮枪花,一步一影既是防守也是进攻,恰如腾蛟奔蟒,又好似雪舞梨花,盛气十足。

就在长老节节败退之际,少女的节奏开始混乱,喘气声加重,动作也逐帧慢了下来,但她攻势依然存在,像是要与他们来个鱼死网破。

因为密室内是完全的封闭状态,栯梦渺若想逃离,除了打出一条血路外别无他法。

有这层逻辑在,外人想看出她的故意放水真的很难。

只见栯梦渺枪出如龙,足下生风,不顾一切地朝一人猛烈突刺,几个串翻身后破绽也就势而出。

长老们不是吃素的,鹰隼般的目光狠辣地擒获了她的薄弱点,立刻群起而攻之。

顿时,栯梦渺犹如被豺狼围困的猎豹,心思一凝,生出大事不妙的念头。

“糟糕,好像演脱了......”

作为故事里的外来者,她将长老设想的过于简单,以为对方会任凭自己拿捏,没算到他们居然还保留了余力,出手比先前要狠绝至少三倍。

虽说这要不了她的命,但皮肉之苦的痛楚肯定是会比设想中的多挨上几道……

想到这,栯梦渺不甘心地做好了挂彩的准备。

此刻无限迫近于危险而产生的感官体验,让她清晰的体会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杀意,仿佛拥有实质一般,比刀剑更快地触及了皮肤,剜下鲜红血肉。

她不禁闭上眼睛,宽慰呢喃:“忍耐,一切都是为了引蛇出洞。”

呼——

话音未落。

四周昏暗惨白的烛影遽然被一阵冰冷的牡丹花香残酷绞灭。

阴沉,可怖,暴戾,躁欲的窥视气息自黑暗的边缘蔓延出来,带着某种未知且压抑的庞大情绪,吞没了耳畔的一切声音。

紧接着,在长老们目光无法企及的红绸尽头,异常绮丽的万鬼幡兀自摇曳,边沿垂坠的绿松石与玛瑙相间的珠串铃铛清脆作响。

丁零当啷……

宛如冷窖里的山泉涟漪。

又像恶鬼索命时的眼珠噼里啪啦掉了满地,令人毛骨悚然。

如此荒诞,吊诡的不真实感让栯梦渺欣快地勾起了嘴角,再睁眼时,不仅预料中的痛楚没有发生,就连长老们的威胁也通通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重重扫晴娘在面前来回飘荡移动,形如鬼魅,彻底打乱了长老的防守。

栯梦渺忍不住歪了歪头,平声说道:“终于……出手了么?”

背对裴兰因的少女笑得狡黠而顽劣,本就是执棋者她,对于这位戏中神的帮助毫无感激之意,有的只是猎手对猎物产生的一点零星玩味与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