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华州之变

一般英雄好汉,可以接受各种惨烈的死法,但没有一个愿意被人像宰猪羊一样随手砍杀了。

甚至在姚刚看来,用屠夫宰猪羊的比喻亦不能描述陈通的冷酷之处。

在北地有一种常见的农作物,唤作秫秫(高粱)。

每当初秋,秫秫成熟,高高的穗子排成行列,就像沙场上等待检阅的兵卒军阵。

每当这个时候,便会有个老农高举朴刀(朴刀最初本就是农具的一种),好似法场上的刽子手处决待斩首的钦犯一样,轻松闲适将那些硕果累累的穗子挨个拦脖儿砍下来。

老农不会为秫秫被斩而生出任何心绪波动,他只在乎那些穗子是否饱满,自己有没有疲累。

而陈通就是姚刚言眼里的那个老农,不过他砍的不是秫秫穗子,而是真正的人头。

姚刚和张伯奋的归顺,意味着来自笋冠道人和张鸣珂的谋算彻底告一段落。

当然,他们到底是真心降服,还是面服心不服,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不过真正让一众好汉忧心的,却还是那个几乎寸步不离陈通身侧的桃花娘子。

却不说她的来历亦如姚刚一般,乃北地汉人遗民,天然便不受大宋士民的信任,单只宿金娘的两个同胞兄弟都被陈通亲手斩杀,双方可以说是仇深似海,貌似没有一丝缓和的余地。

况且前番还有高娘子的卧底例子摆在众人面前,高娘子有亲娘和弟弟作筏,可以被十八好汉收服,宿金娘身上可没有甚牵绊,谁知道她会不会趁陈通那啥情热的时候弄个决死一击呢。

偏偏陈通又不好把宿金娘归降的真实因由说出来。

难道他能对一众兄弟说,桃花娘子已经被他爹的伟力格式化了一遍吗?!

由是在三个“新人”入伙之后,整个队伍的氛围却不似先前那般和谐了,些个心思重的好汉心底自然忍不住开始犯嘀咕。

为了真正收服姚刚和张伯奋的心,陈通却还做了两件事。

一个是让他二人亲眼见识了一遍那些被杀的邪徒的特殊之处,尤其是它们身上所呈现出来的非人畸变,让他们明白自己先前所托非人。

而陈通对于这些邪徒的尸体的处置——用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猛火油将所有的尸体彻底烧成了灰烬,亦同样几乎震惊了所有人,也就鲁达和史进早先见识过,故不曾过度惊讶。

至于陈通所做的第二件事,则是分别将姚刚、张伯奋两个狠揍了一顿。

毕竟对江湖中人来说,拳头的说服力在大部分时候比口舌更好用。

当然,不仅仅是陈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但凡觉得自己很行的好汉们都与姚刚和张伯奋较量过。

而最终战绩证明,真正有能力稳胜二人联手的绝世高手只有陈通一个。

王禀可一打二不落下风;李彦仙可胜过二人中的任何一个,但对上二人联手则略处下风。

吴玠可与姚刚、张伯奋并驾齐驱,难分伯仲。

而剩下的好汉当中,只有刚刚突破境界不久的鲁达可与二人当中的任一个厮斗百余合而不败,其他人却都差一些。

因着宿金娘是女儿身,众好汉们却不好挑战她,只有高娘子闲不得,与她厮斗了数次,结果最终战绩两败三平,高娘子未尝一胜。

平局且不说,两个女子不但人都长得好看,武艺也难分悬殊,在大多数人看来却是理所当然。

关键是高娘子的前两次失败,每次都败的有些莫名其妙。

一次是高娘子手臂上的麻筋忽然被不知名的力量触动了一下,以致于被宿金娘打落双刀,无奈认输。

一次是高娘子斗得紧要关头,胯下坐骑好似受惊了一般乱跳乱窜,又被宿金娘胜了一局。

高娘子败的很不服气,因为她不认为自己的武艺输于宿金娘半分,两次落败皆非战之罪。

但只有陈通和宿金娘才知晓,高娘子的落败乃是最正常不过的结果。

因为宿金娘觉醒了灵能力量,而且她的灵能力量天然带着雷电属性,虽然威能尚小,但已属超凡之列。

以双方近乎同一水平的武艺,再加上灵能作辅助,宿金娘对上高娘子完全就是降维打击。

陈通自不想宿金娘这般出风头破坏队伍的平衡,故偷偷嘱咐宿金娘在接下来的三场比试中不得动用灵能力量,却才让高娘子平了三局。

而众人的比斗切磋,却都发生在他们继续往华州去得路上。

却说陈通等在回礼泉县城取了行李车架,一路途径咸阳、长安、临潼等府县,最终抵达了京兆府最东边的零口镇。

而过了零口镇,便是华州所属的渭南县了。

只不过陈通等一行人抵达零口镇后,却发现这里的民众颇为稀少。

须知京兆府乃是西北之地最繁华的一个州府,尤其是长安、临潼、渭南一线,可谓河西走廊真正的精华之地。

正经时候,零口镇不能说天天人声鼎沸,却也该行人如织,络绎不绝才对。

但是陈通等人抵达零口镇,时,却发现这里冷清的很。

直到他等寻得一处酒楼打尖儿(歇息吃饭,但不住店),却才从酒楼伙计那里问得情由。

原来自月余之前,零口镇往东的华州渭南县突兀的传来一个奇闻,说渭南县城周边的许多村镇都变成了空无一人的鬼庄鬼镇,内里的百姓都不知去了何处。

直到后来,有本已失踪的鬼镇百姓入县城里寻亲友,说是他等遇得一件大好事,正该招徕亲友一起体验。

而那大好事待入城之人说出去,却有很多人都嗤之以鼻。

他等竟言有难得的大善人,欲招揽庄客佃户帮忙种地,而佃地的地租却几乎没有,且佃户的佃租的土地可以世袭传承,至少一百年不变易佃租关系。

这事儿真要是与那伙人说得一般无二,那位大善人所做的事跟将土地送给百姓重有甚区别!

故很多自认为头脑清醒的人却是一点也不肯相信这事儿是真的。

但是就算有很多人不相信,但是愿意去试一试的人却大有人在,甚至包括许多所谓“头脑清醒”的人,万一这事儿是真的呢?!

怪只怪近些年大宋朝廷对民间百姓的盘剥太过苛刻,以至于民间穷者亡命,富者破家,可以说是生灵涂炭。

故而渭南地区的许多村镇的百姓都是整村整镇的去试那“万一”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