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本都围城战

墙壁上点着红色的杯蜡，烛火忽明忽暗。斑驳的影子在孩子的脸上闪烁。那孩子闭着眼睛却眉头紧皱，好像是在做噩梦。

女人抱着怀里的孩子轻轻摇荡，脸上却是止不住的哀愁。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6岁大的男孩坐在凳子上，那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木墩，有些受潮。坐的时间久了屁股会有些凉。

“嘘……”女人对着他竖起手指，“别打扰了妹妹睡觉。”

男孩于是不再说话，可他真的很怕，又怕又饿。卡拉德人对本都国都的围攻已经持续半年。城内的粮食早就已经紧缺。

他知道家里早就已经没有多余的食物，有限的食物都得优先给爸爸吃。爸爸是城防卫兵，爸爸在打外面的坏蛋！不能让爸爸饿肚子！

可是……真的好饿……

所以他很期待爸爸回来，城防卫兵有额外的食物补贴。虽然很少。但爸爸总会带回来跟一家人分享。

时间在昏暗的房间里盘旋，狂风席卷发出野兽咆哮的呜咽声，女人轻声唱着童谣，歌声伴着昏黄的灯光慢慢弥散在狭小的房间里。

男孩有些困了，如果不是太饿他大概已经睡着了。

时间慢慢流逝，女人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凝重。她已经受够这样的生活，每次送男人离开对她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等待，这世界上最痛苦的煎熬。

终于，老旧木门的嘎吱声响起。女人脸上的神情在一瞬间缓和，男孩也惊喜地抬起头。

男人终于回来了，却带着严肃的神情。这让男孩一愣，以往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爸爸总会带着笑脸回家。

在这混乱的世界里，火柴盒大小的房间好像阻隔了外面的一切。

男人摸了摸儿子的头，随后径直向自己的妻子和女儿走去。

“这两天怎么样？”女人担忧的问道。

“没事。”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带回的布袋里拿出三大条面包。

“今天怎么这么多？”女人惊讶的问道，她有些害怕，生怕自己的丈夫接了某些危险的任务。

“很多人都不需要了。”男人轻声说道。

女人一下子明白了，是那个亡灵计划。自从艾斯却尔带回那个恐怖的石头，全城已经举行过3次公投。

即便计划一直没能彻底通过，但已经有很多人自愿变成了亡灵。毕竟，变成亡灵，就不会饿了……

男孩听不懂父母之间的对话，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面包，唾液在嘴里疯狂的分泌。他很想吃，但不敢要。

“给。”男人当然发现了儿子的目光，他直接将一整条面包递了过去。“饿坏了吧，都吃了吧。但别吃的太快。”

男孩终于忍不住了，他接过那一大条面包，蹲在父亲的身边，小口小口的啃起来。

这面包又干又硬，但这是件好事，越硬啃的时间也就越长，吃到肚子也就越顶饿。

女人没有吃，她不敢放下怀里的女儿。一旦放下，女儿很有可能会哭闹，这哭声会吵到周围的人。

现如今，这座城市里的人们已不再对老人和孩子抱有任何的忍耐。

男人疲惫的坐在凳子上，眉宇间的忧愁无论如何也无法消散。女人看出男人的犹豫，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再一次轻声唱起歌来，不再是之前的童谣，而是无名的情歌。

10年前，青涩的男孩唱着这首歌向女孩求婚。10年后，她已成为他的妻。她又一次为自己的丈夫唱起这首情歌。

男人的眼眶在歌声响起的一瞬间就变红了，好像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段平淡无忧的时光里。

他突然又感觉到儿子的小手好像正抓着自己，男人回过头，看到儿子递过来一大块面包。那条面包他只吃了一小点儿，其余的全都递了回来。

男孩的眼神里有不舍，但更多的却是担忧。“爸爸，吃。”

男人的心在那一瞬间有了决断，他突然站起，抓着自己妻子的手。“我们得跑，逃离这座城市！”

女人被男人的突然暴起吓了一大跳，愣了好久之后她才反应过来。“你……你要叛国吗？”她不可置信的问道。

“叛国？那就当做是叛国吧！米特拉提达已经疯了，他已不再值得我效忠！无论如何，我都要让你和孩子们安全的离开！”

男人又将目光投向妻子怀里的女儿，半岁大的女儿好像也感受到了父亲的归来。在睡梦里，她露出香甜的笑容。

“可是……可是我们能跑去哪儿呢？整座城市都被卡拉德人包围了！”女人问道。

“向西！负责包围西面的卡拉德军事将领是玻林地海人出身。以往的作战里，他也一直勒令自己的部队严守军纪，没有展开大规模屠杀。

“他承诺，想要离开的人可以从西面离开。帝国的高层也乐意见到这一幕，每离开一个人，就少一个人帮忙守城。围城已经持续半年，他们的后勤压力也很大！

“队长跟我说了，明天就能送一波人离开。”

“你们队长？他可信吗？他不是国王的死忠吗？”女人问道。

“大概他也已经对国王失望了吧！米特达提达已经疯了！”

“可是……卡拉德人呢？他们可信吗？他们会不会把我们骗出去杀掉？”

“……大不了我去卡拉德帝国的军队里做奴隶冲锋队，至少能换你们平安。”

“不！”女人大声拒绝，“我要你活着！”

“我发誓！”男人亲吻着女人的嘴唇，“就算神明挡在我面前，也不能阻止我去见你！”

“留下来也是死，留下来必死无疑！就算我们能再次打退卡拉德人的进攻又有什么用呢？到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变成亡灵了。”

男人说道，“这没有任何意义。”

“一个没有人的城市毫无意义。对我而言，你和孩子们就是我的全部！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活下去！”

“明天！”男人说道，“明天晚上就送你们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