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乱象再生

戚先生的目光中带着莫大的惊喜，但口中依然带着镇定，重复道：“伯贤，你刚才所言……可否再说一遍？”

周巡年茫然的看了看种放，自己的思绪还沉浸在刚才沈立筠的话中，哪里知道戚先生说得是什么。

种放年纪虽小，但心思可比周巡年要活络许多，赶忙拱手说道：“先生，刚才伯贤兄说得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没错！没错！”戚先生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戚先生口中喃喃着，干枯的双手止不住微微颤抖。

堂下的诸生此时也将种放的话听了个满，一下子犹如炸了锅一般。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妙！妙极！”

“这……这不正是我等圣人门下究极一生的理想吗？”

“伯……伯贤兄，此就是你之所悟？”

一时间，堂下诸生的目光炯炯，纷纷朝着周巡年投射过去，打在周巡年懵逼的脸上。

同时将目光聚焦于周巡年脸上的，还有屏风后面的两个小姑娘。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清玉默念着这句话，她年纪虽小，但也是出自书香门第，还是天下闻名的范家，又跟着北方大儒戚同文学习，其才学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持瑶姐，此句果真好极！这不正是戚先生教我们的入世之道吗？”清玉目光闪闪的瞧着周巡年。

持瑶也是会心一笑的点了点头，惊喜道：“虽然这只是一句再寻常不过的话，但其中的蕴含之理却是戚先生的毕生所愿。依我看啊，这个周巡年，他果真不愧为戚先生所器重的弟子！”

持瑶的目光带着几分欣赏，笑吟吟的望着屏风之后。

戚先生以手抚须，悠长的笑道：“伯贤啊，看来你是学有所感，方才思有所悟啊！不错，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便是吾要教给你们的入世之道！伯贤，你能有此所感，吾心甚慰啊！哈哈哈哈……”

周巡年这才听明白了，敢情自己的恩师在说这句话呢！

他的目光微微一撇沈立筠，赶忙拱手道：“先生，学生惭愧，此句并非学生所悟，而是……”

听到周巡年的光速否认，戚先生的笑容停滞在脸上，急忙问道：“是何人？”

“是玄竹兄！学生第一次听玄竹兄说起，也是心神一颤！玄竹兄所悟远超我等，学生自知不及也！”

这下子，整个大堂静悄悄的，就连戚先生都不再说话了。

众人怀疑，震惊，不敢置信的目光齐齐落到沈立筠身上，仿佛要把沈立筠给看穿似的。

刚才沈立筠所设济民堂一事，虽然深得自己的心，但一码归一码，他们认可沈立筠与自己一样，有着忧国忧民之心。

但他们却不认为沈立筠有什么才学。

一个商贾之子，年纪不过弱冠之年，也没听说他师从过哪位名儒啊？

要论起沈立筠有什么才学，别怪诸生们不信，就连戚先生也不信。

“噗嗤！”

邓峰站出来忍不住憋笑道：“伯贤，你莫不是在说笑？虽说玄竹兄的才学也非同一般，但玄竹兄刚刚让你负责济民堂的事务，你可不能开玄竹兄的玩笑啊！”

此话一出，满堂哄笑声顿起。

邓峰话中的言外之意，无非是讥讽周巡年做了沈立筠的狗腿子，以致于沈立筠愿意将济民堂交给周巡年打理。

“连山兄，你何出此言？”周巡年虽痴迷于学问，但脑子又不是转不过弯儿来，立马怒视着邓峰。

一旁的沈立筠却是冷汗渐起。

这个句子本就出自范仲淹范公的手笔，并非自己所做，自己就是拿来借用一下而已，因而任凭诸生如何如何不相信，沈立筠只是一笑而过。

因为这真的不是自己写的！

沈立筠担心之处也不在这里，看着面前又重新焦灼的氛围，沈立筠心中满是后悔。

娘的，怎么自己走哪哪出乱子？

本来自己是想来听听古代大儒讲学的，却未曾想讲学没听几句，竟是因为自己而起的争执，恐怕再争下去，这讲学也就变成全武行了。

沈立筠看了一眼堂上的戚先生，赶忙出来打圆场道：“此句不过是一句有感而发，算不得甚么好句子，二位何以如此争执？”

“这位连山兄，”沈立筠看向邓峰，笑道：“若是你也想负责济民堂的事务，在下大可将济民堂也交由你打理，如此可好？”

“多谢玄竹兄，这倒不必了。”邓峰拱拱手说道：“在下与玄竹兄非亲非友，哪里敢担任如此要职？况且，在下也相信伯贤兄与种兄的品性，放心得很！”

“哼！”周巡年一摆袖子，喝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读书人，你可以骂他长得对不起观众，也可以骂他是个穷鬼，但绝对不可以骂他道德有问题，也绝对不可以质疑他的学问。

邓峰一听这话，立马火冒三丈，伸手一指周巡年，大呼道：“周巡年，你说谁是小人！”

周巡年面色平静，从鼻腔中轻轻哼着：“谁搭腔说谁。”

“册那！小册老侬再色一匹！”邓峰脸红脖子组，口中哪里还管什么所谓的有辱斯文，张口便骂，朝着周巡年便大步走了过去。

周巡年不惹事，但也从来不怕事，看着邓峰大步流星朝自己走来，便也直挺挺的站在原处。

种放梗着脖子站了出来，挡在邓峰的身前，冷声说道：“在下与玄竹兄今日方才相识，便在不久前，我们二人还争辩过一番。如今济民堂同样也由我打理，依连山兄的意思，在下也是玄竹兄的人吗？”

“一丘之貉，何足挂齿？”邓峰冷言一句，绕过了挡在中间的种放，直直奔着周巡年而去。

眼看着二人就要碰面，火药味儿越来越浓，沈立筠立马向前一步，挡在邓峰身前，喝道：“讲学堂之上，岂容你如此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