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林羽的落座，高山敬也坐了下来。
他拍了拍手，中堂两侧的屏风被拉开，一道道的菜品开始传上来。
高山敬道：“家宴，今晚请随意些。”
“您夫人和之前的那些弟子们呢？”
“他们不喝酒，在两边吃完了再来前堂这玩。”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请便。”
从法式蘑菇酱焗鳕鱼开始到怀石料理的山野菜清汤。
菜品的味道极好。
而且传菜的人员也下足了功夫，从干净利索的燕尾服少年到穿着浴衣的jk。
秀色可餐。
高山敬一直在悄悄观察着林羽的表现。
除了一直在吃之外，林羽没有什么特别惊讶的表现。
高山敬已经做了足够的调查，虽然林羽的家世算得上不错，但也就是普通人中的中上等。
和他滩成高中的大部分同学们，或者和高山家是完全无法比拟的。
但至今为止，林羽从未表现出一点荣幸或自卑。
林羽一直不卑不亢，甚至有一种吃过见过的松弛感。
高山敬不由得赞叹其心性。
换位思考，若是他在这个年纪，有人这么对他，他一定是坐不住的。
前菜吃的差不多了。
一位弟子道：“师父！我们都吃好了！”
“都吃好了？”
“嗯。”
“你呢，林羽。你吃的如何？”
“味道可以，但是说实话，没怎么吃饱。”
高山敬笑了起来。
他旁边的弟子们听到林羽的话也跟着笑了起来。
林羽并不觉得尴尬，他只是平静的望着高山敬。
高山敬再次拍了拍手：“上酒！”
随着他的话，不仅仅是酒，之前在中堂两侧的弟子们也一并来到中堂。
传菜的侍者们开始忙了起来，一道道碗碟被收下去，一瓶瓶酒和下酒菜端了上来。
林羽明白，原来现在才正式开始，前面只是铺垫。
中堂顿时热闹起来。
高山敬端着酒瓶，对林羽道：“你先在这等着，我去他们喝两杯一会回来。”
“嗯。”
看到大家纷纷放松下来，不再跪坐，甚至站起来喝酒，林羽也放开腿，向后支起身子，看向月圆。
皎皎明月，清清朗朗。
不知道是谁开了头，开始叫喊起来。
已有弟子们三五围了起来，开始喝酒划拳。
有的弟子已经成家，带来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孩子们在地盘上跑来跑去。
如果不是水取流，政要的孩子和职工的孩子或许一辈子不会相遇，但是此时他们一起拿着弓，跑到中堂，向远方射箭。
弟子们围聚在高山敬的旁边，举着酒杯，叫嚷着，起哄着，高山敬这才把酒喝下。
林羽揉了揉眼睛，似乎看到了往日的幻觉。
“林师。”
高山仰带着平子坐在了林羽的旁边。
林羽转过头，看向了高山仰和平子：“叫我林羽就好，不知道你和这位的姓名？”
“高山仰，你叫她平子就好。”
平子恭敬地垂首。
林羽看向高山仰，他今晚到现在也不知道高山敬到底把他接到道场来做什么。
他不说话，高山仰道：“林羽，你觉得水取流怎么样。”
“现在看来，挺好的。”
高山仰的语气诚恳，却盯着林羽：“如果你来引领水取流，继承父亲的位置，你看怎么样。”
“我看不怎么样。”
高山仰吃惊的眨了眨眼睛，疑惑道：“为什么？你也看到了，我们水取流无论人、财、地都是足够的。”
“说‘足够’也太谦虚了吧。”
“但是你为什么要拒绝，父亲和我都会支持你的。”
“你不想继承你的父亲的这一切吗？”
“我没有那样的才能。”
林羽依旧向后支着身子。
别看众人闹做一团。
但是不少的耳朵都在偷偷关注着这边。
一边是少主，一边是家主力挺的人。
他们也想知道水取流未来的走向。
除了孩童，声音似乎都不约而同的停顿了一下。
而林羽依旧没有说话，侧着头，眯着眼睛，打量着高山仰。
周围的听众也发现了这突兀的安静，又接着激烈的吵闹起来。
“你的才能是指？”
“弓道上的才能。一个弓道起家的人，就算能把企业打理的很好，但是射箭不行，怎么都不行吧。”
“确实。”
高山仰习惯性的抿着嘴唇，看向林羽。
他知道，他父亲定下来的事不可能变更，从他出生开始，毫无例外。
既然他的父亲觉得林羽才是那个继承人，那么就绝对不会是他。
与其和林羽互相争斗闹得两败俱伤，不如从一开始就好好合作。
看到高山仰的表示，林羽心里对之前高山敬说的话，心里已经相信了七八成。
而林羽依旧没说话。
这个时候高山敬走了过来，像踹狗一样，踢了踢高山仰：“去去去，客人在这呢，瞎说什么！”
高山仰只是越发恭敬的离开了。
高山敬已经有了一些酒意，他举起对着林羽举起杯：“你现在有兴致了吗？”
“还差一点。”
“哈哈哈哈！好一个还差一点，果然不同凡响。”
等到高山敬拍着大腿笑完，他对着林羽道：“还记得我在车上跟你说的事吗？”
“记得，你想说什么跟我商量。”
“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我想给后世留一本书。就像宫本武藏与五轮书，剑法有那么多的传世名篇，我们弓道也不差。”
“那你写就好了。”
“我没有那样的才能。”
听到高山敬的话，林羽笑了起来，他想起德子和她母亲。看来孩子多少还是像父母的。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林羽也不跟高山敬绕弯弯。
“我想让你听听我的想法，然后给我一些意见，直到我下笔那天。”
“如果你永远也无法下笔呢？”
“那就交给你了。”
“如果我拒绝呢？”
“我看的出来，你是那种不会辜负朋友的人，这将是我的遗愿。”
“我还没说你是我的朋友。”
“我在努力。如果我不行，那就整个水取流，我想让水取流成为你的朋友。”
“你不怕我夺走你的这一切？”
“如果你需要，你就尽管拿去吧。”
林羽喝了一口酒。
高山敬道：“我们就是现代的武藏和小次郎，但我们的结局绝对不会是岩流岛。”
“而且年龄也不会像他们那么接近”林羽补充道。
高山敬不说话，喝口酒，只是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