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听到鼓声了么?”
葛南勒住马,轻轻向左右询问起来。
鼓声距离他们有些距离,也有些显得微弱。但如果仔细注意的话,同样不难听到。
此时,风沙小了一些,葛南隐隐能看见前方有人影影影绰绰。
他先前奉祁功的命令,率领着这三百名精骑,绕道蠕蠕军队的后方。不过,因为风沙的遮蔽,葛南担心还没来得及绕后,就一头撞在了蠕蠕人的军阵里,所以带着他的队伍兜了个比原先计划中大不少的圈子,因此此时才算是到了蠕蠕人的后方。
蠕蠕人全员下马步战,只留少数人在后面牵着战马。如果蠕蠕人战胜,他们就可以回来拿回马匹,上马追击。如果蠕蠕人战败,他们也可以转身上马,落荒而逃。而葛南此行的目的,就是夺了这些马匹,再夹击蠕蠕的军阵!
此时,他眼前影影绰绰的人影,只怕就是蠕蠕阵中的持马人了。
“都打起精神来!先换马!”
葛南低声喝了一声,随即带头跳下了马。他们一行人每人都带着两匹战马,为的就是防止马匹疲惫,冲杀不动。
三百人纷纷随着葛南一样,更换了战马,重新排列好队形。
葛南沉默了片刻。耳边鼓声依旧,喊杀声依旧,只是距离遥远之下,竟是不太真切,如同另一个世界传来。
“想必军主还在厮杀,还在僵持。我们这三千人是生是死,此行是成是败,想来,就在我这三百人身上了!”
葛南暗暗默念了一句,心里头既紧张,又兴奋。
“但愿功成!”
他一念至此,摘下了长槊,提在手里。
“诸位,”
他把长槊举起,如同旗帜一般高高举在头顶。
“随我冲锋!”
说罢,驱马便走!
三百骑一时一并冲锋!
马蹄声纷沓而来,三百匹身披铁甲的战马如同旋风一样席卷向留守在后方的蠕蠕军队,也像旋风一样刚一接触,就把后者席卷一空。
这根本就没有什么战斗。那些留守的蠕蠕人,基本都是老弱,被三百铁骑猝不及防地一冲,转眼间如残絮败柳,为之一空了,只留下无数惊恐的嚎叫:
“敌袭!敌袭!”
而那些结阵而战的蠕蠕人,听到了身后的响动,顿时大惊失色!
那些站在后排的,立刻转身回来。可他们还未接近,却纷纷胸口中箭!
葛南纵马狂奔,一边蹂躏、刺劈奔逃中的蠕蠕人,一边大呼起来:
“后军已破!马匹已得!”
不仅是他,三百铁骑乃是一齐大声肆意狂呼:
“后军已破,马匹已得!”
这风乃是自北往南边地吹。先前,柔玄军队列阵而战时都是脸面向风,扑面的尘土碎石,极为不便。而此时,葛南等人击破了蠕蠕的后背,放声大喊起来,那风反而卷着葛南等人的呼喊,助力着传遍了蠕蠕军阵,乃至一直传到祁功的中军去了!
“你们听!”
祁功立在高车之上,原先眯着眼,面无表情,却突然眼睛放大,神情振奋。
元悛和祁深礼原先有气无力的样子,表情茫然了片刻,也突然兴奋起来。
“是,是我们的人在呼喊吗?!”
“想来是的!”高仁仲的手微微颤动了起来。“他们在喊‘后军已破,马匹已得’,想来,想来是葛南功成了!”
“必是他功成了!”祁功兴奋得用手在车栏上一拍。“蠕蠕后军已乱,马匹已失,正是我们进军的时机!”
他说到此处,眼神严肃起来,透着血丝,甚至透着几分狰狞。祁功自己,也因为这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的战场而暴躁了起来,也因为时刻危悬着的战局而一直在提心吊胆,一直在精神紧张!
而此时,这僵持着的局势终于被打开了!
“传我的号令,”
祁功声音放响亮了不少。
“所有二十六面大鼓一起擂动,能有多快,就有多快!我们全军向前,不要管什么队伍,不要管什么步伐,只管向前突!”
很快,比狂风的呼号声还要响亮的鼓声勃然而起了。
……
“你们听到了吗?!”
李黄须奋力稳住了阵线,一步一步地计量着自己前进的步数。他已经前进了二十三步了!
而此时,他突然听到蠕蠕人的军阵后方响起了喧哗。有很快,他听到祁功的中军响起了更为急促。更为雄壮的鼓声!
不知是不是错觉,李黄须顿时觉得,原先沉重的盾牌,猛然变轻了不少。他兴奋地抬起头。天空依然是灰蒙蒙的,看不见什么东西。但他觉得自己好像随着这鼓声飞在了天上,已经看到蠕蠕军阵正在溃散了!
“进军!进军!”
他扯着喉咙嘶吼起来。
“我们要胜了!”
……
“进军!这都是你们的功劳!都是你们的!”
李胡儿听到鼓声,越发大喜起来。此时,他面前的蠕蠕人数目并不算多,几乎都要把他这一路的蠕蠕人驱尽了。李胡儿砍杀之余,甚至能分辨出那些骑马冲锋的柔玄精骑里,喊话的分别是谁。他兴致上来,甚至朝着北面大呼:
“是葛南吗!我听到你小子说话了!何不来见一见!”
只是他喊完这话,到底没人理他。
他也不气恼,乃是偏转着向西,夹击起蠕蠕人的侧翼。
……
蠕蠕人彻底崩溃了。
他们正面被压上来,侧翼被击破,背后更是骚动不休。许多人一时间惊慌失措,纵然有决死的心思,也分辨不出该朝哪里去使力气。许多人调转头,要往葛南那儿冲,想着去夺回马匹。葛南他们却根本不和这些蠕蠕人肉搏,乃是从容仗着马匹的机动性,拉开距离不紧不慢射箭。蠕蠕人身上都没有盔甲,也跑不过战马,乃是齐刷刷地倒下,或是手足受伤,倒在地上;或是腹部中箭,肠子流出。一时之间,哀嚎声不断。
此时,蠕蠕军阵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失去了战斗力。他们南边是祁功,北边是葛南,东面是李胡儿,唯有西面的李黄须因为处于蠕蠕先前主攻的方向,并没有堵上缺口。所以,在这个包围中剩余还能活动的蠕蠕人,乃是如潮水泄洪般,都从西边的口子里奋力闯出,亡命而奔。所幸天气不好,葛南的骑兵又忙于清理包围中的敌军,没顾得上搭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