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眼镜大叔的眼镜

说到眼镜大叔的眼镜,那可是一段可歌可泣的悲壮史诗,我先天性远视眼,什么叫先天性,就是自打娘胎里的时候,就是远视眼,为什么,遗传我母亲呗,她就是远视眼,而且我更好地发扬了她的这一家族荣耀,她只有200多度,平时几乎不戴眼镜,而我在小学一年级,第一次被查出视力问题时,左眼900度,右眼850度。什么叫远视眼,那是相对近视眼而言的,通常表现就是看近的东西模糊,看远的东西清晰,不理解的人会说,那你的眼睛好啊,岂不成了望远镜,非也非也,由于我还有散光,对焦存在问题,所以无论看近还是看远,都很模糊,而且与一般人相比,看到的东西比例更小,所以不戴眼镜就什么也看不清。

更悲哉的是,那时正值上世纪80年代,还没有树脂镜片,都是玻璃镜片,像我这么高度数,做出来的玻璃镜片,那是又厚又重,像啤酒瓶底,戴一天下来,能把鼻梁两侧压出深深地凹坑,红红的坑,疼痛难熬。但是,这厚厚的眼镜片对我也是有恩的,曾救过我至少两次,怎么说呢,一次是我们一群熊孩子在碎石场玩耍,大家不知天高地厚,分成两队模拟战争,用石子做武器,有各自战壕,时而隐藏时而进攻,互相扔石子,那可是石头子啊,记得当时躲在暗处的我,刚刚露出脑袋想要观察敌情,一颗石块迅猛地砸中我的眼镜,砰的一声,镜片砸出一个凹坑,试想如果当时我没戴眼镜,也许已经被砸瞎一只眼。我惊出一身冷汗,再也不敢玩扔石子的游戏了。还有一次,在教室里跟同学乱闹,同学手里的铅笔尖直接戳中我的镜片,试想如果我没戴眼镜,很可能已经戳瞎一只眼,所以我感谢我的眼镜保护了我。

就这样,从小学一年级一直到今日,四十年了,眼镜大叔戴了近百副眼镜,为什么这么多呢,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由于眼镜是易损品,有时候总是不注意,偶然放在沙发上,一屁股坐烂了,或者扔在床边,睡觉时翻身压扁了,或者在球场被撞飞了,还被一脚踩个稀巴烂。小时候常做的噩梦,就是眼镜被搞坏了,急得团团转。另一个原因就是学生时代,眼睛还在成长发育,需要每年验光,根据度数,每年调换一副眼镜。

说到验光配眼镜,我也是一肚子苦水,那时候,父亲愿意信赖的,就是省医的一位眼科老医生,那时候可没有网上预约,全靠现场排队,那位老医生算是有些名气,本地的、外地的、全省各地的都有,每次队伍排得老长,大家拼得就是毅力和体力,那时父亲还算年轻,不过脾气暴躁,每周六天工作制,星期天为了这事不能好好休息,他常常把怨气发在我身上,试想一下,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家人用粗俗且带侮辱性的言辞,揭你的短,是多难为情的事。我又不敢反驳,看到周围大人小孩投来异样的目光,我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每次我都下决心对自己说,下次自己去查视力,但是又对单独行动心有胆怯,所以时常很懊恼。

上世纪80年代,没有任何课外补习班,既不卷学生也不卷家长,尤其是小学,大家完成每日作业,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玩耍,班上戴眼镜的同学少之又少,大人们见了我这个眼镜男,都猜测地问,这孩子是不是太刻苦学习了,把眼睛都使坏了,学习成绩一定顶呱呱。每当这时,我都要羞愧地向他们坦白,我是先天性远视眼,叔叔阿姨们,其实我学习成绩一点也不好,很一般的。

眼镜对我的影响,还有一点,就是埋在心底的对女孩子的自卑感。也许摘下眼镜我自觉底子并不差,可问题的关键就是我摘不掉眼镜啊,没有眼镜我看不清东西,眯着眼的样子多猥琐,在女孩子面前哪有自信。那时候流行港台电影,里面但凡形容我这种人,总冠之一个名号:四眼田鸡。说实话,我从心底是真羡慕那些不戴眼镜,目光炯炯有神的男同学。我要是有一副这样的眼睛,我一定会在女生面前自信地侃侃而谈,而不是一开口就脸红到脖子根。

受视力影响,我对体育运动也一直有所抵触,足球篮球乒乓球羽毛球,都不热爱,没有一样拿手的。说起我的热爱,那还真拜眼科医生所赐,医生常对我说,你这远视眼,平时要多用,才能促进眼球发育,什么看书看电视打游戏,都没关系,使劲用,越用眼睛越好。因此,我小时候的最大热爱,就是看书看电视,还有打游戏,不过打游戏要偷偷摸摸,因为家长不支持啊,认为影响学习,那时街边有私人开设的游戏厅,未成年人放学后偷偷溜去,拿零花钱买几枚游戏币,就可以畅玩,那时没有禁止未成年玩游戏的规定,什么超级玛丽、赤色要塞、魂斗罗、街头霸王,都是80后整整一代人的青春回忆。

随着现代科技的日新月异,有些女同事已经通过做手术,彻底告别了戴眼镜,但是,我觉得眼镜已经跟我融为一体,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我不忍割舍,我从没打算将来有一天不戴眼镜。人到中年,搭配上职场的衬衣外套,我越来越发觉戴眼镜的我,散发出一种儒雅的成熟气质,眼镜陪伴我走完上半生,我还要它继续陪我一路走下去。

最后,很无奈的告诉各位一件事,出于遗传因素,我儿子也是远视眼,上幼儿园时检查视力,左眼800,右眼750,我意料之中的事,不过他矫正比我早三年,所以效果比我好,现在小学快毕业了,度数已经降了大半。而且从一开始,他戴的就是超薄树脂镜片,比我小时候少遭罪。另外,由于现在小学生戴眼镜非常普遍,儿子没有我小时候的那种自卑感,在学校天天挺乐呵,在女生面前还挺耀武扬威的,哎,就这样吧,眼镜是我们家族的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