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对战慕容昭
次日寅时,寒潭升起九座药鼎。贾一针肉痛地往鼎中投入雪莲、朱果,每投一味便念叨:“这是月泠姑娘送的......这是从西城顺的......”
玄冥子虚影并指如剑,引动潭水化作游龙:“《剑心要诀》分三境——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你且先破这‘冰火两仪阵’!”
秦久赤足踏入阵眼,左半身瞬间凝霜,右半身却燃起赤焰。少年咬牙挥动桃木剑,剑锋过处霜火交织,竟在潭面刻出《黄帝内经》的经络图。
“笨!气海不是丹田!”玄冥子虚影一晃,拂尘变戒尺,敲在秦久后颈。少年吃痛,木剑脱手飞旋,无意间引动阵中阴阳二气——霜火化作太极图冲天而起,惊得贾一针的蜜饯掉进丹炉。
是日深夜,玄冥子的另一分身竟突然抢过身体控制权。“老古板的法子太温吞!”邋遢老道抄起酒葫芦灌了一口,醉眼乜斜着山崖,“看好了,这才是《剑心要诀》的真谛!”
葫芦凌空飞旋,酒液泼洒成剑。秦久只觉四肢百骸真气沸腾,竟随醉步踏出七星方位。每一脚落地,崖石便迸发七道剑痕,拼成北斗阵图。
“胡闹!”玄冥子虚影浮现,“强催隐脉,不要命了?”戒尺正要敲下,却见剑痕中渗出赤金光芒——劫烬无相星脉的封印,竟松动了半分。
慕容昭这次的来势比上次更甚,十来艘大船就停在金阙玉关的海边上。西城少主正立在船头抚弄铁琵琶,十二乐师手持青铜编钟,奏响《十面埋伏》的杀伐之音。
“他们来了!小崽子,我来助你先声夺人!”玄冥子虚影突然附体。秦久瞳仁泛起琥珀色,拔起药圃里新栽的碧竹便跃上云头。竹枝点向虚空,竟引动九霄雷云。
“第一式,鹤唳青冥!”少年清喝响彻山谷。竹尖轻颤间,满山仙鹤齐鸣,声浪与《十面埋伏》轰然相撞。青铜编钟应声碎裂,乐师们栽进海里,惊起丈高浪花。
“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化为虚影的玄冥子悬在半空。
慕容昭铁青着脸拨动琵琶铁弦:“第二关......”话音未落,秦久已旋身舞剑。竹枝掠过的轨迹凝成流云,云气中忽现万千剑影——正是玄冥子所授“云涛千叠”。
西城少主的玉冠被剑气削飞,暴喝:“布阵!”十二艘战船排出八荒破军阵,这吞霞峰本就矗立在海口边上,那齐刷刷的战船横摆着,在山势的衬托下更显得威势雄壮!
“第二关,请品鉴《广陵散》!”慕容昭广袖翻飞,铁琵琶忽作古琴清音。音波凝成嵇康虚影,手持玉杯踏歌而来。秦久醉眼朦胧间,竟见那虚影举杯邀饮,剑气不自觉地弱了三分。
密切关注着双方交战的贾一针见此一幕,不由得怒喝:“痴儿!这是音律幻象!”
却见秦久剑势突变,碧竹挑起海中水雾,在虚空写下“酒逢知己”四字狂草。水字遇音即燃,将《广陵散》烧出个酒葫芦形的破洞。
慕容昭突然弃了琵琶,拔剑跃上云头:“第三关,天煌城慕容家祖传的《流云剑法》,请赐教!”剑光如银河倒泻,竟与秦久周身流转的劫烬无相星脉暗流产生共鸣。
双剑相交的刹那,吞霞峰栖云顶上的晨钟无风自鸣。秦久瞳中映出对方剑招里的破绽,碧竹却偏了半寸——那正是三日前玄冥子敲打过的位置。慕容昭的玉冠应声而落,鬓发散乱间露出额角旧疤。
“慕容兄这招‘云卷千山’,气海是否每逢阴雨便隐隐作痛?”秦久突然收剑后撤,指尖金针破空钉入对方肩井穴。慕容昭浑身剧震,手中长剑险些脱手。
十二乐师正要抢攻,却被慕容昭抬手制止。西城少主盯着没入穴道的金针,忽然大笑:“你怎知我三焦经有损?”话音未落,秦久已并指划过他任脉:“《流云剑法》第七式‘风起青萍’,需将真气压至足少阴肾经,可你......”
贾一针突然从秦久身后探头:“可你小子贪练《十面埋伏》,把音律罡气灌进手少阳三焦经,每到子时便痛如刀绞!”老医师说着抛来瓷瓶,“试试老夫的‘开口笑’,保你放个屁就舒坦!”
慕容昭捏着丹丸苦笑:“家父总说医者难自医,今日方知......”话音未落,体内忽然响起一串编钟似的腹鸣,惊得仙鹤振翅高飞。
暮色染红海面时,两人已对坐在寒潭畔。慕容昭捧着秦久近来为了引出玄冥子而特调的“冰火两重天”,看琥珀酒液中沉浮的雪莲与朱果:“秦久,其实我和你也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那日你替柳月泠强出头,让我当众出丑,这个场子我天煌城少主肯定是要找回来的!”
秦久晃着新雕的竹杯:“今天你我算是平手!你和那柳姑娘究竟有什么过节?”
“过节嘛倒也算不上,我自小精通音律,听闻扶云舫的柳月泠也是这云墟洲难得一见的高手,一直想找个机会与她合作一曲,可每次都是被冷漠拒绝,去年又被她捉弄一番,这才找上门想讨个说法!”
秦久哭笑不得,此番能与慕容昭化干戈为玉帛,并结为朋友,也算是不枉这几日的苦修。
慕容昭将白帝城请柬按在桌上,饶有兴致的问道:“下个月的千嶂会上,你最想要哪件宝物?!”
“听说有一瓶八十三年的冰髓玉露,想取来给几位老人家尝尝鲜!”既然和慕容昭交上了朋友,这些算不得秘密的事情秦久也是没有丝毫隐瞒。
“我说,你小子眼光不差嘛!一眼就相中了这千嶂会宝库里最好的东西!明说吧,我也看上了!”慕容昭有些急了,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叹了口气,道:“虽然今日和你打个平手,但千嶂会上能够进入前十六的,都不是泛泛之辈,想来还是算了,本来还想拿这瓶冰髓玉露给父亲大人贺寿的!”
“连你都觉得难,那我自然也是一样。”秦久笑着说道,顺手拿出一瓶装满了“开口笑”的瓷瓶抛给对方:“这药是我和师父精心调制的,或可调理你的三焦经。”
“若父亲大人也能像你这样理解我就好了,他们一直都逼着我苦练修为,希望我有朝一日能接手天煌城,但我并不想做那高高在上的城主,我只想为这方天地留下数不尽的音曲。”慕容昭自饮了一杯,略带着些苦涩。
“有朝一日,一定会的。”秦久脑海中浮现出秦横江和白露晞的身形,说话也更加坚定。
慕容昭打开瓷瓶闻着飘出来的药丸焦香,忽然击掌高歌:“我有三尺剑,酒浇块垒平......来,秦久,再来一杯!”歌声惊起夜枭,却与寒潭鹤唳共鸣成韵。
玄冥子虚影望着月下对饮的二人,欣然道:“倒有几分嵇阮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