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宁恒远的话,徐安一度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说是莫名其妙也不为过。
魏英本来就是找他给太后看病,宁恒远的条件跟送分题有什么区别?
但很快他又觉得不太对劲,他能想到的,宁恒远想不到吗?
此事,怕是有些蹊跷。
突然,一个念头出现他脑海。
国公府乃是长公主娘家,这宁恒远更是长公主表弟,而长公主和太后乃是民间都知道的死对头,宁恒远为什么要他保太后不死?
宁恒远的角度,不应该更想太后死吗?
太多疑问萦绕心头,徐安感觉自己正在被卷入巨大的漩涡。
但他还是点头,道:“我答应你!”
现在局面,他已经没有选择。
救不救这满堂女人是另一回事,他是真的不想看到宁恒远在自己把这帮女人一个个剁碎,让后再当他面上演活人吃尸......
他相信宁恒远这种疯子,不会只是说说吓唬他。
他说出选择,宁恒远命人搬出个箱子。
箱子摆上桌子,宁恒远打开后道:“里面是这些人的卖身契,为表诚意,我可以先给你。当然,我也希望你能遵守承诺,如若不然,就算有魏英,我依旧有无数办法可以让你死。”
“好,我收下了!”
徐安抓起一把卖身契,扫视在场女人:“领走你们的卖身契,以后好好生活去吧!”
他说完,所有人都盯着他,却无人异动。
在他看来反常的一幕,却惹得宁恒远噗嗤一笑:“我伟大的神医哟,你在想什么?”
宁恒远将手搭在了徐安肩膀,笑道:“徐神医让她们去哪?都被人卖了,她们还有去处吗?
一日为妓终身是妓,习惯了双腿一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又怎受得他人白眼?
你信不信,就算今夜她们走了,不出三日,自己就会将自己卖掉再次为妓。”
看着无动于衷的人群,徐安不得不承认,宁恒远也许更懂人性。
这一点,从这些人的穿着就能窥见一二。
个个绫罗绸缎首饰繁杂,随便单拎一个的穿着都不亚于一般大家小姐。
而在被卖掉之前呢?这些人又是何待遇?
或许,她们真的不想离开。
最终,徐安走到一处烛台前,取下烛台一把烧掉了满箱卖身契。
或许之前这些人是被逼无奈,但现在,他给了这些人机会。
至于以后如何,那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正如宁恒远所言,在他烧掉卖身契后,竟无一人离去。
等到徐安离去,
宁恒远扫视大厅人群,吩咐扈从:“都杀了吧!免得传到我爹耳中又要数落我行事张扬了!”
“全杀了?”扈从道:“那生意怎么办?”
“停业整顿,通知各州人牙,百媚生上新。”
“是!”
............
离开百媚生,徐安感觉自己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对未来所有的美好幻想,都在今夜化作了噩梦。
他不禁疑问,重生在这样的世道,真的是上天的眷顾吗?
一路回走,
转进六合街,他看到月光下,一道身影屹立。
等看清那人,他走上前去行了一礼:“魏公!”
“见过宁恒远了?”
魏英背对他而言,言语平淡,但徐安却是宛如惊雷,不确信道:“所以,魏公一开始就知道,甚至顾铭出手.........”
“陪老夫走走吧!”魏英打断,没有解释,迈步而行。
徐安跟了上去。
“三年前,先帝病重,弥留之际传位长公主,然而却被当时的皇后篡改遗诏,扶持了痴傻的三皇子继位,虽临皇位,实则傀儡。
太后垂帘听政,任人唯亲,短短三年,泱泱大楚摇摇欲坠,已有乱世之象。”
听着魏英谈论大楚隐秘,徐安不敢再听下去,赶忙挽尊:“魏公为何和我说这些,我不过一民间医士。”
魏英停下了脚步,看向徐安:“老夫一生所为大楚,哪怕经脉尽毁,亦不敢冒险试一试突破那五品之境,你可知为何?”
徐安摇头。
“如今大楚,若无孤城剑圣挡路,南璃怕是早就挥军北上,若是我这四品巅峰武者再死,南璃势必不计代价也要兵起大楚。”
“所以呢!”徐安发问,既然魏英没有停止谈论大楚要事,他在回避也没用。
他可不认为魏英大晚上的等自己,只是为了谈大楚境地的。
“不管是我死,还是突破桎梏踏足五境,大楚的时间都不多了,而在此之前,大楚,必须做好准备,大楚必须万众一心,才有可能度过这场危机,所以,太后,必须死。”魏英慨言。
徐安越听越疑惑,问道:“魏公......不是太后亲信吗?”
“太后入宫前我就是她的侍从,若非她当年救我,我怕是白骨都成灰了!”魏英笑着言说往事,却突然一怔,“可为了大楚苍生,她,得死啊!”
“魏公大义!”
嘴上附和,徐安心中却不以为然。
满口家国大义的人,往往都是为了己利。
说到此处,他再不知事,也明白了魏英等自己的目的,八成是想让他为太后诊病时动手脚。
既然魏英这么直接,他也没必要遮遮掩掩,坦言到:“太后若死,我还能活吗?”
“想什么呢!”魏英拍了徐安肩膀一下,继续迈步走动起来:“太后已是时日无多,你只需不救便可,又不是要你刺杀太后,何来死不死的。”
“既然如此,魏公又何故大费周章广寻天下名医,随便找个信得过的人走走过场不就行了?”
“你当太后一介女流为何能挟天子以令朝堂?太后心思,宛如深海啊。”
“明白了!所以治疗太后的人选只能是能治而不治。”
“嗯,大楚的情况远比你能想到的复杂,知道太多对你不见得是件好事。老夫承诺你,事成之后,许你福贵安稳一生。”
徐安没有回应,也不知道怎么回应。
魏英要太后死,宁恒远要太后活,他怎么选,似乎都是末路。
“行了,天色不早了,早点休息。”
行至纸扎铺前,魏英道别离去。
直到魏英拖着影子消失不见,徐安也没开锁进门。
魏英说的,毕竟一面之词,他信,也不信。
同时他也疑问,太后一死,谁来做那个能令大楚齐心之人呢?
那痴傻的傀儡皇帝?还是与太后敌对的长公主?
亦或是他魏英,成为下一个挟天子以令朝堂的“太后”?
疑问是疑问,真相如何?他这个小人物并不关心,他只想从这漩涡中抽身。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他必须拥有能自我选择的实力。
炼化眼球,甚至成为二阶心念修士势在必行。
..............
次日,徐安早早出摊。
随着一位位病患痊愈,他的炼化进度也猛增。
【炼化进度271/300!】
一直到黄昏,哪怕已经累得不行,他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炼化进度300/300!】
【心念一阶:300/300!】
入夜,当最后一点进度填满,他险些虚脱在地。
强拖着疲惫的身体,他支走了排队的病患,回到了屋子。
他的心脏中,那颗原本的眼球已经不见,只有炼化后的治愈之力形成的新眼球在血液中沉浮。
现在,所有的治愈之力,已经全部炼化属于了他。
但他并没有就此休息。
他用治愈之力恢复了些体力,盘坐铺中,试图一举突破到二阶。
然而这看似薄薄一层窗户纸,却宛如鸿沟,任他如何尝试,也没有丝毫突破。
直到天光大亮,铺外喧嚣逐渐,他终于停下了尝试。
开门下板,师父依旧未归,顾铭的马车却是已等在门外。
徐安上了马车,撩开车帘,却没有进入。
他朝顾铭问道:“你说,要是我不在了,魏公给我的赏赐是不是理应由我师父继承?”
“这.......”
顾铭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顿了片刻才道:“或许,你师父并不在意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