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象贤最后被打得不省人事,由杨以德出面将他送到医馆救治。
目送杨以德离开,两个少爷立马开始跟吕兰清攀关系。
三少爷正道:“吕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这样酷,要是我姐姐该多好!”
吕兰清笑道:“酷?我只是遵从本心罢了。三少爷不必拿我与你姐姐作比,各花有各香。”
“哎呀!吕姐姐,我叫袁克良,你叫我君房就可以了!”
三少爷撇嘴道:“我是真心看得上你,愿意跟你交朋友!你总叫我三少爷、三少爷的,太生疏了!”
二少爷道:“也别叫我二少爷,叫我克文就行!”
袁克良闻言用怪异的眼神看向他:“二哥,你不是说文人都是用字互相称呼的吗?你不会还嫌弃你的字吧?”
袁克文轻咳了一声,不自然道:“叫我豹岑也可以...”
“豹岑?”
吕兰清细品后赞道:“君子豹变,其文蔚也。豹与文互补,好字!”
袁克文嘴角露出一抹浅笑,看向吕兰清的眼神变得更加友善。
袁克良闻言哈哈大笑:“什么豹变、文蔚啊?分明就是‘抱存’嘛!抱给别人养存!”
吕兰清不解其中含义,袁克文却已经变了脸色,他怒视袁克良,道:
“我过继给大姨娘,是爹爹的承诺,三姨娘当年也同意了,那时我不过是个幼儿,你犯不着在这里膈应我。”
袁克良翻了个白眼,反驳道:“那姨娘每次叫你过来吃饭,你都不愿意,你知道她有多难过吗?”
袁克文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难处?我每次去吃饭,三姨娘都挑拨我和大姨娘的关系。大娘子年老无子,从小把我当亲儿子来养,我怎么可能与她翻脸?”
吕兰清无意听他们这些豪门宅院的秘史,更何况是她顶头上司的内宅之事。
她退到远处,直到听不到两人的争辩,才看了看怀表。
下午六点了。
返回天津的末班车已经没了。
吕兰清在心底暗骂了自己一顿,恨自己如此莽撞,竟然没有把控好时间,如此一来,自己就只能在直隶留宿了。
留宿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随便找一家旅馆就可以解决。
问题在于,自己没跟任何人说要到直隶这件事,若真是一晚不归,长姐也不知道会担心成什么样,说不定还会报警。
女校刚刚成立,现在天津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自己和长姐。
只要出一点乱子,恐怕就会被有心人抓住不放。
吕兰清自己虽然不在意,但英敛之和方若就此事曾多次叮嘱过自己,道“为人师表,应为女校表率,行事不可太过不羁”。
若自己一个孤女在外留宿的事传出去,保守派绝对会将此事大肆宣扬,阻止女学开办。
思来想去,吕兰清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
给英敛之打个电话,拜托他告诉吕蕙如自己在直隶留宿的事。
但电话是个奢侈物件,一般旅馆根本不可能安装电话,只能寄希望于杨以德或两位袁少爷。
袁克文发现她早就走到了街对面,立马带着袁克良追了过来。
“吕姐姐,见笑了!”
吕兰清浅笑摇头,她压根不在意别人家的事,更不可能笑话他们。
“天黑了,你们还不回家吗?”
袁克良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很晚了,脸色一变,大叫不好:“完了完了!昨天刚考完试,父亲今天肯定要看卷子!!”
袁克文倒是不慌不忙,他面容平静,从容不迫得理了理衣襟,道:“慌什么?今天沈伯父给父亲组织了一场饭局,今天肯定会喝酒的。”
袁克良瞪大了眼:“你怎么知道?”
“凡是当谋定而后动。我早上就找了沈伯父,把父亲今日的行程都打听清楚了,不然我怎么敢跟你一块逃学?”
他一句谋定而后动,让吕兰清和袁克良都被扎了一刀。
吕兰清有点心虚,她一旦想做什么事,就会立刻投入其中,过程中遇事再解决,对后果不管不顾。
袁克良也是如此,他爱好舞刀弄枪,时常偷跑出来,每次被父亲发现,都会被骂作“土匪”。
他道:“难怪父亲每次都骂我,却对你赞赏有加,原来是因为你比我会装啊!”
“非也!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装呢?”袁克文摆摆手,“这叫有所取舍地告知。”
吕兰清看着他少年老成的模样,有点忍俊不禁,打趣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计,长大了定是政坛一大奸臣,岂不辜负了你父亲为你取的豹岑一字?”
袁克文正经道:“吕姐姐,我又不入政坛,又何谈奸臣?”
“不入政坛?”吕兰清一愣,“你父亲允许?”
袁克文的神色失落了一瞬,却很快恢复道:“到时候再说吧!”
“哎哟!二位少爷!你们怎么还没走!?”
杨以德一脸苦哈哈地打断他们,显然对目前的状况很不满意。
袁克良皱着眉,不服气道:“杨叔!你怎么每次都把我们当豺狼野兽啊?我们又不会吃了你,多呆一会怎么了?”
吕兰清也不希望他们久留,附和道:“两位确实该走了,太晚了家中长辈会担心的。”
袁克文和袁克良刚想拒绝,却听吕兰清接着道:“我还想请两位代我传个信,也好让我长姐安心。”
吕兰清将自己的事告知两人,惹得他们一阵嘲笑,直道吕兰清也是个鲁莽之人,便很快答应了替她打电话报平安。
临别,袁克文对吕兰清道:“沈伯父说吕姐姐才识过人,尤其是诗词一道,颇有易安风骨。父亲近来给我请了两位家庭教师,待明年我诗词学成,也与您切磋切磋?”
吕兰清点头应允。
袁克良说不来这些文绉绉的话:“吕姐姐,我觉得你胆子挺大的!我很喜欢!下次见面,咱们再一起打人呀!”
吕兰清苦笑道:“这种事情,我可不希望还有下次。”
送走两人,杨以德才对吕兰清道:“兰清小姐,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的人?”
“怎样?”
“就...很莽?很刚?”
杨以德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形容词,便不再纠结:“严象贤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