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入伙儿（求票求追读）

“哥，你说。”

黄亮没有废话，他冷静地看着大胡子的眼眸。

大胡子咧了咧嘴，眼眸生猛地打量着黄亮：“我就欣赏你这股心气儿，是个干大事儿的人。”

“是这样，你哥我有一批货要从老林子里运过去，要在你们窝棚放一放，你啥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帮我看一看，我给你五百块。”

大胡子一开口就是五百。

五百块，在这个年代，是职工家庭，还是双职工家庭一年的收入。

而且吧，像是林场这种单位，还经常发不出来工资，所以这真是一笔巨款。

这几年，尤其是管经济的人换了之后，整个经济大盘越来越好，粮票的需求开始逐步减少，大家对于现金的需求越来越高了。

“好！”黄亮没有丝毫的犹豫。

大胡子惊讶道：“你这就答应了！？”

“我有的选吗？”

黄亮反问。

他也看开了，这世上黑和白，本来分的就不是那么分明。

何况，自己只是个小角色，也没有发大财的野心，他只想安安稳稳在老林子里过活。

大胡子哈哈大笑，他将胡子薅了一下，拍了拍黄亮肩膀：“以后哥罩着你，有啥事儿给哥说！”

“嗯！”

黄亮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将衣服紧了紧，想到小泥巴，默默地将自己头发上那个小辫子拿了下来。

小泥巴啊，爹的辫子都松啦。

……

才几天而已。

太阳又出来了，林区的天气，就是这样说变就变。

黄亮被大胡子直接送到了窝棚下面的路口，再下车的时候，兜里已经揣着大胡子给的一千五百块钱，还有二十斤粮。

他抬起头看向林区。

太阳一出来，鸟雀就叽叽喳喳飞来飞去，这边林子最多的鸟，其实是乌鸦……

尤其是到了冬天。

乌鸦这鸟聪明，也不太怕冷，成群结队的在树林里飞来飞去，搜刮刚落地的山核桃，还有各种野果子。

山核桃很小，肉不多，但是这东西吃了对身体好，用盐巴炒了，下酒的时候抿一抿都过瘾。

山里的小兽也出来了，灰色的灰狗子，黄色的大眼贼，眼珠子滴溜溜转的黄皮子，还有躲在暗处偷窥的山耗子。

下了雪又落了霜，山里的野果子一个个红彤彤挂在树枝上，野李子，红豆，小草莓，各色浆果轻轻一碰就掉。

树上鸟儿飞来飞去吃果子，树下小兽嘻嘻嗦嗦穿梭捡漏儿。

黄亮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路径，一脚踩在嘎吱嘎吱响的草叶子上，老满头的窝棚离大道就二里地，一眼能看到。

这会儿，窝棚正冒着炊烟。

阳光带着冷风，吹得骨头缝都凉，但黄亮心里有些激动，他看到几条狗子正在前方乱窜。

“长虫！？”

其中一条细狗，那大耗子似的模样，不是长虫是谁。

草笼子里乱窜的长虫正在找事儿吃，马上入冬，动物的本能让它们到处找吃的，长虫正在捉一只山耗子，这条山耗子很狡猾，几个乱窜躲进了一堆树叶里找不着了。

忽然，它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长虫抬起头来，乌黑贼亮的眼珠子一下就看到了黄亮。

“呜呜呜！”

它连忙窜出来扑倒了黄亮身上，来回雀跃，激动的都尿了。

先尿为敬！

黄亮挼了挼长虫的狗脑袋，他见狗子的伤都好了，心里一阵暖意，拉着长虫往窝棚走。

离得老远。

老满头的三条狗也发现了他，汪汪叫唤起来，摇头摆尾的过来迎接他。

窝棚明显加固了一下，老满头正在院里扒拉皮货，听到狗叫声回过头来，满是皱纹的脸颊绽出笑意。

“小亮子，你回来啦。”

“师傅！”

黄亮拎着东西连忙赶过来，他左右看了看没看见小泥巴和英子，疑惑道：“小泥巴呢？”

老满头指了指窝棚里。

“那小妮子想你，大半夜的跑去大道儿，想回去求她亲爹饶了你，结果把自己冻坏了发烧了正在睡着呢。”

黄亮心中一紧，连忙过去拉开窝棚的小门。

他看到了什么？

英子匍匐在火炕上埋头睡着，小泥巴蜷缩成一团儿窝在驼鹿皮被褥里头，听到开门声音，小泥巴探出脑袋瞥了一眼。

她似是没看清，又缩回头，再瞥了一眼，眼眸瞬间愣住，嘴唇嗡动，呆呆地喊了声：

“二爹！”

“嗯。”

“二爹！？”

“哎……”

……

韩某有些愤怒地看向大胡子，他气鼓鼓地鼓着腮帮子。

作为高墙里出来的，他早些年在京城那也是有头有脸的老兵人物，要不是他爹被搞下去了，他才不来北大荒这鸟不拉屎的地儿。

挨着黄亮收拾就算了，这大胡子居然也敢欺负他，偏偏他还没话说，因为大胡子背景也很硬，跟他爹都说得上话儿。

大胡子也是个老兵。

这帮人有个名头，唤作玩主。

大胡子在当年那批老兵里是出了名的玩主，加上他爹跟老毛子那边关系很硬，所以才搞起了这投机倒把的勾当。

“怎么着，你什么眼神！”

大胡子直接给了韩某一个大耳瓜子。

“哎……”

韩某委屈地捂着脸，不敢说话，他以前在京城玩主圈，只是个给大胡子他们提鞋的，也就是他爹上头的领导出头了，这几年他爹上了位，不然哪容他这么嚣张。

他犹豫了一下，道：“我想把我女儿要回来。”

“早干嘛去了？”

大胡子毫不留情。

他冷笑着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来叼在嘴上，点燃后吐出烟雾，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韩某的鄙视：“我踏马最瞧不上你这种人，管不住裤裆里玩意儿，生下来了又踏马不管，现在知道那是你女儿了？”

“我……”

韩某犹豫地张了张嘴。

“我什么我，以后别找他麻烦。”

“你反正也要回北平了，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他走他的独木桥，你女儿还小，我会照顾的。”

“对了……”

大胡子将烟雾吐在韩某脸上，鄙夷地盯着他：“你踏马是怎么想的，把自己女儿饿成那鬼样子，差点饿死，你这种人，狗都瞧不起！”

说着将没有烟的烟盒揉成一团丢在脚下，吐了口唾沫，扬长而去。

身后，韩某面红耳赤，死死咬着牙低头不敢说话。

……

时间回到许多天前。

黄亮还被关在垦区派出所里。

此刻的山区窝棚里有点漏风，但是大胡子送的收音机滋滋滋发出电流声。

小泥巴呆呆地拿着收音机，抱着一只狗子脑袋，狗狗是长虫，它被狼咬了之后变得更加有些消沉，常常呆呆地窝在窝棚不敢出门。

小泥巴便抱着它，她觉得这条狗很像她小时候。

她给长虫起了个新名字，叫做小傻瓜。

“小傻瓜，外面好冷，你说二爹怎么还不回来呀？”

小傻瓜狗耳朵动了动，它黑黝黝的眼珠子闪了闪，似乎真的听懂了。

“我要不要去找二爹呢！？”小泥巴嘟着嘴皱眉，将下巴抵在小傻瓜脑壳上，她亲爹已经死了，二爹可不能出事呀！

忽然，外面筛筛响。

马上风吹的声音，也可能是狗子在动，也可能是灰狗子。

“二爹！？”

外面还是筛筛响。

“二爹？”

她又叫了一声，想到二爹可能会被关起来甚至枪毙，小泥巴睡不着了，她索性从火炕上爬了起来，深吸口气，拿起比她还长的猎枪打开了窝棚门。

冷风一下就灌进来了，关东的老林子，虽然外面艳阳高照，风却似刀，一刀刮在脸上，一刀刮在心里。

“二爹冷了怎么办，他没吃的怎么办！？”

小泥巴一下哭出来了，泪如泉涌，她倔强地撇着嘴，扛起猎枪往外走去，她决定自己去救回二爹。

身后的狗子小傻瓜呆呆地看看她出去，呜咽了一声迈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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