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如初见时

李景华大步流星地走来，身后跟着三两好友，众人见状纷纷起身行礼。

李景华乐呵呵地招呼大家坐下。“各位，阳春三月，这京城中桃花灼灼，杨柳依依，此番光景正是吟诗作对的好时节，今日大家一定要尽兴！”

众人纷纷应好。

诗会正式开始，主持这次诗会的是当朝才子落风眠，只见他手持折扇，风度翩翩地走上台前。

“是落公子！”

“是啊，真是一表人才！”

落风眠向众人微笑示意，而后朗声说道：“诸位，今日诗会由我来向各位出题。”

李景华拍手称赞，“好！感谢落公子赏脸！”

落风眠微笑点头示意，从衣袖间拿出一张纸，放在桌上，说道：“诗会一共分为三轮，若是在坐的各位有幸进入最后一轮，便是由我师傅徐先生出题。”说完便敲了敲桌上的那张纸。

见众人一片哗然，他又接着说道：“第一轮由殿下出题。”

李景华咳了几声，站起来时又抖了抖衣袖，高声说道：“这一轮由我出题啊那什么，呃……请各位以春为题，可尽情挥洒笔墨。书写各位心中的春！”。

兴许是早起的缘故，林芷汐只觉得自己摇头晃脑的，险些倒下去。

林芷怡身边的女子在宣纸上挥洒自如，不一会儿便写完了，她将作品交了上去，落风眠收下，放在一旁。随后此女子看了看林芷怡，二人对视一眼，不怀好意的笑了，“落公子，诗会既是诗会，自然是要作诗的，但怎么不见林小姐动笔呢？”她矫揉造作的问道。

本来还在犯困的林芷汐见自己被点名，一下子便清醒了过来，听她这一番话，林芷汐顿感无语，说道：“这位姐姐，原谅我不知您贵姓，但是有规定说我一定要参加吗？”

“你，你……”

落风眠想了想，说道：“自愿参加，小姐您若是不想，没人会强求。”

林芷汐朝她笑道：“这位公子说了不强求。”

“你......”

二人见目的没有达到怫然不悦的相视。

李景珩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几人的举动，似乎看懂了什么，玩味的笑了笑。

徐家三小姐的诗在第一轮赢得了头筹，众人簇拥着她，赞她“才华不让易安“，她却只是矜持地垂眸浅笑。说道：“大家都好，只不过是碰巧了，多谢殿下，多谢大家，也多谢落公子。”

林芷汐满眼欣赏的看着她。檐角风铃轻响，清漪的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落在庭院那株百年古槐上。斑驳的树影间，几瓣早凋的槐花正打着旋儿飘落。她忽然想起幼时随母亲习字，母亲教她在泛黄的宣纸上写下“春水依旧故人离”，墨迹洇开处似有山水流动。“最动人的诗，原不在唇齿间。”母亲当时这样告诉她。那时的她尚不解其意，如今却觉得胸中似有清泉涌动。当众人还在争论平仄格律时，她望着水面上浮动的灯影，忽然明白了何为“诗在无声处“。

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在母亲的书房借阅了许多有关诗词的书，感受到了古往今来许多文人墨客那汹涌的、热烈的、舒缓的、安静的、不动声色的感情，这种感觉就像是如沐春风，吹醒了沉寂的自己。

林芷汐默默地注视着她，忽而透过人群感受一道目光，那目光太灼热，也太专注，仿佛要将空气灼出涟漪。她忽然抬眸，两人的视线在交错的电光火石间撞上。他慌忙别过头，耳尖却染上可疑的绯色，指节在柱身刻下无意识的凹痕。

李景珩心想自己一定是疯了，他与她不过见过两次搭了几句话，自己便成了这副模样，那只擎着酒杯的手悬在唇边，蓦地溢出一声冷笑。

林芷汐低着头不去看高位那个坐着的男人，心里只感到莫名其妙，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那人不是那天在湖边遇到的那个人吗，他是二皇子？自己不过是盯着他的马多看了两眼，这也记仇吗，一直盯着别人看，还做出那种表情，真是小气啊！

第二轮诗会说是要已“春水”为题，众人纷纷跟随着李景华和落风眠几人到庭院中去，林芷怡赶忙起身走到李景珩身边，行礼说道：“殿下，我......”没等她话说完，李景珩便起身说道：“抱歉林小姐，恕我失陪。”说完便向另一处走去，独留林芷怡一人略微局促的站在原地。

她尴尬地扯着边，安慰自己道：他知道我，知道我是林小姐。

林芷汐只觉得闷得慌，默默的跟在一群人身后，庭院里花团锦簇，绿意盎然，桥下小湖种满了菡萏，只待初夏来时开放。穿过小桥，一群人来到了回廊内，廊下青砖生苔，缝隙间挤满细碎海棠。粉瓣如少女初妆，在晨露里颤巍巍舒展，风过时簌簌抖落胭脂泪。牡丹正攀上廊柱，层层叠叠的绸缎似的花瓣裹着金蕊，雍容如贵妃醉酒，倚着朱漆栏杆斜斜倚着。转角处一树梨白压枝低，雪片似的花絮纷扬如雨，零落成石阶上斑驳的诗行。

李景华令人搬来桌椅，吩咐众人坐下，接着又看向落风眠，示意他开始。

落风眠向他行礼，而后开口道：“各位，在我们跟随殿下来的路上鸟语花香，春水潺潺，满庭春色扑面而来。这第二轮的题眼便是春水，各位请便吧。”话毕，不少人纷纷开始观察和提笔。

林芷汐看着此情此景，心中万千思绪翻涌缠绕，忽而脑海中想起李煜的一句诗，“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好诗！”落风眠惊拍扇叹道。

林芷汐被吓住，明明是心中所想，没想到竟念出口了。她像落风眠微微点头示意，表示感谢。

并说道，“其实这首诗是......”

“不知这位小姐所作的这首诗可有做完整？”落风眠问道。

林芷汐点点头，并上前一步将李煜的这首《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默写了出来，檀木案上铺着宣纸，林芷汐在宣纸上执笔悬腕，行云流水，鬓边的碎发被微风轻轻吹起，她全神贯注的书写着，一行行诗句如清风般轻拂而来。李景珩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看她蘸墨时笔尖轻触墨砚的弧度，看她扬起的头发，就像那天初见时一样，一样的风吹发丝。李景珩觉得自己大抵是疯了，而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别过头去。

林芷怡将手中的帕子越绞越紧，幽怨的眼神盯着林芷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