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白家有女初长成

惠仁十五年冬,雪飘如絮,整个凌霄银装素裹,万千梅花一夜盛开。

“万树梅花,凤凰栖落……”惠仁帝凝视着手中的信,嘴里不停呢喃着这八个字:“这是……未来太子妃?”

殿内烛火摇曳,窗外,一株红梅在寒风中傲然绽放,雪花落在枝头,正是应了那句: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国师立于窗前,望着庭院中的红梅。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飘落的雪花,落在更遥远的地方。良久,他才摸了摸花白的胡须:“是,也不是。”

“嗯?“惠仁帝抬头望向国师:“这是何意?”

“唉。”他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看不透,亦猜不透啊。”

惠仁帝突然起身,走到国师身旁,望向窗外的红梅:“既是祥瑞,为何猜不透?”

“陛下。”国师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老臣这盏茶都喝完了。”他顿了顿,望向殿外渐暗的天色:“您也该回去了,皇后娘娘遣人来问过三次了。”

一阵寒风卷着梅香穿堂而过,吹灭了最近的一支蜡烛。殿外传来更鼓声,惠仁帝终于拂袖离去。在他身后,一片红梅悄然飘落,正落在国师的卦象上。国师凝视着花瓣覆盖的卦爻,眼底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此番窥得天机,究竟是福还是祸啊……

与此同时——半枫荷前,白术看着进出半枫荷的人一个又一个,脸上尽是焦急之色。

半枫荷内,传来女人痛苦的哀嚎。

苏子童躺在榻上,脸色煞白,五官扭到了一起,双手紧紧攥住被角:“啊!”

苏子童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恍惚间听到有人向她道喜:“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位千金。”

苏子童微微一笑,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好了!不好了!将军,夫人她……她……”产婆颤巍巍跑出半枫荷,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子童怎么了?!”

产婆跪在白术面前,满头大汗:“夫人生下一女,血崩而亡!”说完,一个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生怕白术会要了她的老命。

话音刚落,白术越过产婆冲进半枫荷内,瞧着躺在床上面色雪白的苏子童,鼻尖酸酸的,两只眼睛被雾似的东西蒙住了,颤抖的手轻抚苏子童的脸颊,良久无言。

往日的点滴如走马灯一般,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经历了大喜大悲的白术,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任谁能想到驰骋沙场,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也会有这般落寞的时候。

“呜哇……”

婴儿的的哭声拉回白术的思绪,白术小心翼翼的将女婴抱在怀中,一时间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偌大的将军府挂满了白纱幔帐,悲伤笼罩着将军府,一位少年跪在灵堂前,脸上挂满了泪痕。身后还跪着两个嬷嬷,怀里各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奶娃。

这几日白术犹如行尸走肉一般,不吃不喝,一直守着苏子童的灵位,苏嬷嬷有些不忍:“将军节哀,公子和小姐还都需要您呢,您可千万不能倒下啊。”

白术看着摇车里的小女婴,皮肤皱巴巴的,还有些蜡黄,跟粉雕玉琢沾不上一点儿边。一开始,他是有些怨恨她的,若不是她,子童也不会……可她是无辜的,他也知道,子童有多期待这个孩子,他若真因此埋怨上这个孩子,只怕子童会责怪他:“备膳吧。”

“哎!老奴这就去准备。”看着白术重新振作起来,苏嬷嬷总算松了一口气。

……

枫叶红得夺目,似被赤霞染就。大雁排成一行,悠悠南飞。柳叶也开始泛黄,随风摇曳。

斜躺在长椅上的人儿一袭青色素衣,三千墨发用青色丝带绑起,丝带两端带有梅花状的铃铛,发尾及腰,随意散落着。她肤色雪白,五官精致,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把玩着胸前的秀发,慵懒中带着一丝娇媚。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商陆话音一落,白芷咂咂嘴:“好诗。”

“李小姐凭借此诗拔得头筹,皇后娘娘都赞不绝口。”

商枝摇了摇头:“只怕这第一才女要换人咯。要我说,这第一才女就该是咱们小姐的嘛。”

白芷拈了一块栗子糕咬了一口:“我要这劳什子虚名干什么?”

“这李小姐得了皇后娘娘的奖赏,听说现在都不把他们家嫡小姐放在眼里……”商枝没说够似的,又叭叭的说了一堆,盘里的栗子糕白芷吃了一个又一个。

“吃这么多,小姐也不闲噎得慌。”商枝嘴上说着,手上却递过去了一盏茶:“这栗子糕哪能这么好吃让小姐喜欢的很。”

“阿芷。”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白芨提着一个食盒大步走进来:“阿芷,快瞧瞧我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白芷接过食盒,打开瞧见里边的东西,微微一愣:“这是……”

“没见过吧。快尝尝,我可是排了好久才买到的。”

白芷浅尝了一口,眉头一皱:“太腻。”

商枝在旁边小声嘀咕:“果然还是最爱栗子糕。”

“是麽?可大家都说好吃。”

“没见过的稀罕物当然觉得好。也难为大哥费劲拿个盒子盛它。”

“你若不喜欢,我以后不买了便是。谁知道这卖家夸大其词。”

“过几日的围猎大会,你可想去?”

凌霄国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在万兽山举行围猎大会,听说这万兽山除了数不清的飞鸟走兽,还有不少好东西呢。

白芷微微一笑:“好呀。”

围猎大会前一日,白芨特意送来一身骑装,又带白芷去挑了一匹好马。这马一身枣红色的鬃毛,一双大眼炯炯有神,全身光滑透亮,头抬得很高,一股子傲气,试了几次,白芷才堪堪在马背上坐稳。

“真是匹好马呀。”白芷轻轻抚摸着马背:“多谢大哥,我很喜欢。”

白芨微微一笑:“阿芷喜欢便好。”

“嗯。”

白芨摸了摸白芷脑袋,又嘱咐了几句话,两人便各自回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