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盐荒原蒸腾着扭曲的热浪,艾莉森背靠半截风化的岩柱,月光纹章在她染血的精灵内甲上明灭不定,远处传来秃鹫的嘶鸣。
艾莉森按住渗血的右肋踉跄起身:“以夜露淬炼的银月之名!“
她将嵌着星辉石的匕首深深刺入岩柱,匕首尾部垂落的秘银锁链在沙地上蜿蜒如蛇。
“聘请两位护送我前往铁砧城邦...“尾音突然哽住,咳出的血沫在滚烫的砂砾上蒸腾起细小的红雾。
雷纳德擦拭着带有晨曦教会徽记凹痕的剑鞘,手指突然停在剑柄鸢尾花纹章处,青金石色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解下腰间的黄铜罗盘轻轻摇晃:“女士,我们要先集结小队...”指针在焦盐荒原与灰色裂谷交界处疯狂抖动,“按照上次聚会的报备情况来看——他们距离焦盐荒原可都不近。”
“而且据我所知,最近的矮人斥候队尚在灰岩裂谷彼端——直线距离三百二十里格,中间还隔着沸腾泥淖和双足飞龙的巢穴。”
“更别说现在,我们得罪了晨曦教会,说不准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集结人马,准备来将我们赶尽杀绝。”
巨魔特有的硫磺色竖瞳眯成细线,这个身高九尺的巨魔突然俯身,獠牙间的腐草气息扑在精灵苍白的脸上:“先说说看——“骨制项链上悬挂的牙齿晃动着:“铁砧城邦是什么地方。“
“铁砧城邦是矮人族中三个分支...“她侧身呕出带冰碴的血块,盐壳地面顿时绽开蛛网状的霜花,“铁砧、噬铁、熔炉三部的共同组建的势力...“染血的手掌按在正在结霜的岩面上支撑身体,“我受人之托将一样东西交给矮人托林。“
“且慢。“沃恩布满陈旧疤的手掌捏碎了一块岩石:“矮人崽子们的地窖争斗...“骨制项链随着冷笑叮当作响,“和你们这群月下起舞的尖耳朵有何干系?“
巨魔的尾指勾着自己獠牙,在岩面上刮擦出火花:“你是在欺骗我吗?我很难相信...一个精灵会和矮人的内部政治产生什么交际,你们不是相互看不顺眼吗。”
“确实如此...“艾莉森扯动唇角试图微笑,却让更多血珠从耳际的撕裂伤涌出,“但我和托林...“染血的手指抓住岩柱凸起,“曾经在冒险中结识,他和传统刻板印象中的矮人不一样,我们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沃恩跺碎脚下的盐壳:“那你也没有权利干涉矮人的内政。“
“我是没有...“艾莉森打开背后行囊,小心翼翼的取出一顶精致王冠,她因剧痛而蜷缩的指尖正在被王冠延伸出的金属细丝缠绕,“但它有。“
当那顶流淌着液态金属般光泽的王冠现世时,荒漠忽然卷起反常的霜风。冠冕上三百六十枚龙牙形凸起正在自行重组,构成不断变换的矮人符文。
“锻魂之冠。“她染血的唇角扬起弧度。
“这是铁砧、噬铁、熔炉三氏族共同承认的权利象征。“她的尾指被王冠延伸的金属丝勒出青紫色纹路,三枚矮人氏族徽章突然在冠冕表面浮凸显现,每报出一个氏族名,对应的徽章就迸发出岩浆般的橙红光芒。
“传闻中,它的第一任持有者——奥克·铁砧,曾将巨龙的灵魂锻入武器【红龙克劳诺斯的脊椎】,那只红龙在初代铁砧之主的锻炉里哀嚎了三十昼夜.……“
“唯有持冠者才能继位。“她染血的指尖划过冠冕中央的龙睛宝石,“令三支氏族停止内耗。“
巨魔硫磺色的瞳孔倒映着冠冕上三百六十枚变换的龙牙:“你也说了,皇冠只是一个象征,尽管代表名正言顺,但那些发动叛乱的暴动者、篡位者、阴谋家,他们真的在乎这个王冠吗?他们的计划当中难道没有王冠失窃?说不定他们早已打造好相同的赝品作为代替,去愚弄那些下层民众。”
艾莉森将王冠贴近心口:“这点托林也想到了...“她颈间的精灵宝钻突然迸发强光,暂时逼退了两条试图攀上面颊的金属丝,“只是当他窃听到这个计划时已经没有时间了,只来得及拿到王冠,而他的父亲——铁砧氏族的族长,同时也是王冠的持有者,在当天夜里便离奇暴毙。”
“所以他写了一封信...“巨魔布满倒刺的舌头舔过手指,“让饲养的狮鹫将这个王冠带给了在精灵之森的你,对吗?“
艾莉森:“是的...“她染血的唇角终于扬起完整弧度,“你简直和托林一样聪明...“怀里的王冠突然发出龙吼般的震颤,震碎了附近三块盐岩,“你们俩的智慧让我摆脱了对巨魔和矮人的刻板印象。“
沃恩:“大可不必,我们巨魔就是丑陋而粗暴的。”他的手掌拍击胸膛发出战鼓般的闷响,“我只是个例外,你要记住这一点,否则将来被森林劫掠者一斧头砍死,肯定要怨恨我的。”
雷纳德将佩剑插在旁边:“那个,我插一句...“瞳孔映出西南方地平线隐约的金色闪光,“所以我们这是要以三人之力,阻止三个氏族的内部政变吗?”
“我知道有些不切实际。“艾莉森胸口的吊坠不安的晃动着,“但我至少要把锻魂之冠送回去当众揭穿那些暴乱者的阴谋。“
“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巨魔洒出一把粉末,幻化出正在被绞索套住的矮人王子幻象,“他可是铁砧氏族族长之子,第二个被清除的目标!“
“你被晨曦教会追杀的原因,不会也是因为这个锻魂之冠吧?我可不相信一个王冠就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你不说实话的话,我可是无能无力哦~”
艾莉森沉思:“好吧,其实托林在信中说铁砧氏族之所以能长盛不衰,是因为其内部还有一把锻魂之锤,也就是当年先祖使用的那把。”
“尽管在达克利安的巨龙之巢早已覆灭,先祖锻造的龙魂圣剑【红龙克劳诺斯的脊椎】也不知所踪,但这把锻造锤可以将魔兽的灵魂锻入武器和护甲却是真的。”
“在过去,这把锻造锤的存在一直是个秘密,锻造龙魂圣剑之类的故事,即使是在矮人内部大家也都是当故事听的。”
“但铁砧氏族的核心高层太清楚这把锻造锤的价值了,只要有它在,铁砧氏族就能源源不断的打造出堪比附魔武器,甚至比附魔武器更加强大的存在。”
沃恩:“这就是暴乱发生的原因吗?掌控铁砧联邦只是顺带的,拿到把柄锤子才是主要目的。”
“哈!聪明的小矮子!“巨魔硕大的脚掌来回踏着,“政变者怕是在王厅里摆了三尊锻炉...就等着把真王冠和假锤子熔成笑话呢!“
艾莉森:“托林在信里说,当我收到信时他已带着锻魂之锤在逃亡路上,以我和托林的交情,如果你们愿意护送我到达铁砧联邦,我会说服他使用锻魂之锤为你们每人打造一件装备。”
沃恩:“我拒绝,他现在自身难保甚至有可能已经身亡,我们几个外族带着矮人的王冠现在赶过去,打又不打过,说又说不清,肯定要被当做奸细处理掉的。”
“容我提醒...西南方的金色闪光已凝聚成十字军轮廓,晨曦教会的那位大主教恐怕已经带着审判团...”天空突然被大片的圣光遮蔽,雷纳德紧抿嘴角:“跨过泣血峡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