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鼠疫来袭,逃难开局

夜色如墨,寒风卷着枯叶贴在地面上打转。谢家马车的轮子碾过泥泞不堪的土路,在漆黑中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娘!前面那条路是不是走错了?”坐在车厢里的小丫头探出头,声音里带着哭腔。她才刚满月,被母亲裹在厚厚的棉布襁褓里,脸上还沾着没擦净的胎脂。外面的冷风一吹,她立刻缩回脑袋,哇哇大哭起来。

“别吵!”抱着孩子的妇人低声呵斥,手指死死攥住缰绳。她披着一件褪了色的青缎长袄,发髻散乱,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前方模糊的山道,仿佛下一秒就会从黑暗中跳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车外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男人粗哑的嗓音:“停!”

马车猛地刹住,车帘被一只粗糙的手掀开,一个身穿灰布短褂、腰间别着弯刀的男人探进半个身子。他满脸胡渣,眼睛像两颗浑浊的玻璃珠,扫了一圈车厢后冷笑一声:“还有个奶娃?啧啧。”

“求你放我们过去。”妇人声音发颤,“我家老爷已经给了你们银子……”

“银子?”男人嗤笑,“老子要的是命!”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闪电般扑来,将那名男子撞下马车。两人滚落在泥水里,拳脚相加,打得难解难分。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更多身影从树林里钻出来,围成一圈,火把映出一张张狰狞的脸。

“鸿哥!”妇人惊叫。

“快带晓琼走!”名叫谢鸿的男人咬牙怒吼,一脚踹翻压在他身上的敌人,翻身跃上马车。他一把抱起襁褓中的婴儿,塞进妻子怀里,转身抽出腰间的铁尺,迎向逼近的匪徒。

“爹——”婴儿在颠簸中突然发出一声啼哭,像是命运的钟摆被猛然拨动。

妇人紧紧搂住孩子,颤抖着拉紧缰绳。马匹受惊嘶鸣,前蹄扬起,几乎要将整个车厢掀翻。可就在它即将奔逃的一瞬,一支箭破空而来,正中马颈!

马匹哀鸣倒地,车轴断裂,木屑纷飞。妇人和婴儿摔出车厢,重重砸在地上。泥土混着血水溅到脸上,妇人眼前一片模糊。

“娘……”怀中的婴儿抽噎着,声音微弱却揪心。

妇人挣扎着撑起身子,看见丈夫已陷入重围。他手持铁尺,脚下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土匪,但更多的敌人正在逼近。他的左臂已被砍伤,鲜血顺着袖口滴落,在泥地上洇出暗红的斑点。

“鸿哥……”妇人喉咙哽住,眼泪夺眶而出。

“快跑!”谢鸿嘶喊,挥尺劈开一名扑来的敌人,腾出手朝妻子甩出一枚铜牌,“去找白胜!记住,他是你唯一的希望!”

铜牌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妇人掌心。她低头一看,上面刻着一个“白”字,边缘磨损严重,显然是多年随身之物。

“我带你娘俩一起走!”她猛地起身,却被另一名土匪拦腰抱住,狠狠摔倒在地。

“放开我!”她拼命挣扎,指甲抓破对方的脸皮,换来的却是更狠的拳头。她的嘴角裂开,血流不止。

而谢鸿,已经彻底陷入绝境。他双目充血,身上多处伤口,每一次挥动铁尺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但他没有退缩,只是死死盯着那些包围自己的敌人。

“你们……杀不死我的女儿!”他怒吼着,冲入敌群,以一敌十,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可终究寡不敌众。

当最后一记钢刀刺穿他的胸膛时,谢鸿的目光仍停留在远方的妻子与女儿身上。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吐出一口鲜血。

“晓琼……活下去……”

他的身体缓缓倒下,手中的铁尺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黑夜吞没了最后一线生机。

——

黎明初现,林间雾气弥漫。

谢晓琼的母亲早已昏迷,婴儿蜷缩在她冰冷的怀里,啼哭渐渐变弱。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粗粝的手伸了过来,轻轻将婴儿抱起。

“谢兄……”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悲痛与愤怒。

婴儿睁开眼,看到一张布满风霜的脸。那是个中年男子,穿着深色粗布衣裳,肩背宽阔,眼神凌厉却不失温和。他用一块干净的布巾裹住孩子,低声说:“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女儿。”

婴儿望着他,忽然不再哭泣。

——

十年后。

晨光洒落在院落青石板上,映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谢晓琼赤手空拳,身形如燕,在竹林间穿梭跳跃。她身穿素色练功服,发髻高束,额角汗水滑落,却眼神坚定。

“注意步法!”身后传来一声低喝。

她应声转身,足尖轻点地面,旋身踢出一记回旋腿,直逼对手面门。对方微微侧身避过,顺势扣住她的手腕,力道精准却不狠厉。

“不错,比昨日快了半息。”那人松开她,眼中露出赞许。

谢晓琼喘着气,抹去额头汗珠,点头道:“谢谢师父。”

“今日练完,便该学文了。”白胜看着她,语气认真,“你父亲临终托孤,为的就是让你活得有尊严,有力量。”

“弟子明白。”她低声答道。

白胜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可还记得你亲生父母的模样?”

谢晓琼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只记得一些片段……母亲很温柔,父亲很高大。他们说,要保护我一辈子。”

“你父亲做到了。”白胜叹息,“他在最后一刻,护住了你。”

谢晓琼低头,指尖摩挲着手腕上的一枚铜牌——那是谢鸿留给她的唯一信物。

“师父,我想知道……他们是谁,为什么会被土匪追杀?”

白胜没有回答,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等你足够强大,我会告诉你。”

——

又十年。

战火席卷华夏大地,硝烟弥漫,尸横遍野。

谢晓琼站在废墟之上,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军刀。她身穿一身朴素的军装,英姿飒爽,眉宇间尽是坚毅。

身旁,一位战友倒在血泊之中,胸口插着一根断箭。

“晓琼……快走……鬼子来了……”战友艰难开口,气息微弱。

“坚持住,我带你回去!”她蹲下身,试图扶起对方。

可就在这时,一阵枪声突兀响起。

谢晓琼猛地回头,只见数十名日军士兵正从山坡上包抄而来,枪口直指她们。

她咬紧牙关,将战友藏入掩体,自己则持刀迎敌。

子弹呼啸而过,她身形闪动,避开致命攻击,却还是被一颗流弹击中肩膀。

剧痛袭来,她踉跄倒地,意识逐渐模糊。

迷蒙中,她仿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晓琼……活下去……”

然后,是一片寂静。

——

再睁眼时,已是数日后。

医院病房内,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刺鼻。窗外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照在床边的椅子上。

“你终于醒了。”一个年轻女子坐在床边,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谢晓琼眨眨眼,迟疑开口:“你是……谁?”

“我是你的女儿。”女子轻声道,“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谢晓琼皱眉,脑海中一片空白。

“没关系。”女儿握住她的手,柔声说,“你会想起来的。”

谢晓琼怔怔地看着她,忽然觉得这双手很熟悉,却又说不出在哪里见过。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发现无名指上有一枚戒指,戒面刻着一个“赵”字。

“这个……”她喃喃自语,“为什么会在我手上?”

女儿神色骤变,却没有回答。

屋内一时陷入沉默。

窗外,风吹过树梢,落叶飘零。

谢晓琼望向窗外,心中莫名浮现出一个名字——

“赵越……”

女儿猛地站起身,脸色苍白。

而谢晓琼,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想起这个名字。

但她隐约觉得,这个名字,藏着一个可怕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