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大骊狂风骤雨不停。
个个州县皆有桥梁崩塌、河水猛涨等迹象。为防水灾,骊皇下罪己诏,改元为“天和”。
京城内,一个中年女子打着伞站在上官府前张望。
上官锦绣在不远处就瞧着了方妈妈的身影,她和夏儿打着纸伞加快脚步。
方妈妈见她们回来,喜道:“小姐终于回来了!夫人正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小姐呢!”
上官锦绣面带微笑,道:“劳烦方妈妈在雨中等锦绣那么长时间,是什么好消息,就连方妈妈都那么高兴。”
方妈妈眉目之间皆是笑意:“关将军要来京城了!”
上官锦绣满面欢喜地确认道:“当真?”
方妈妈点了点头。
上官锦绣今日的心情本就不错,现下喜上加喜,言道:“太好了,我终于可以见到舅舅了。那表哥呢?还有舅母和向雪妹妹呢?”
方妈妈立马回道:“关将军、关夫人、公子、小姐都会来京城。”
上官锦绣眉眼带笑地进了关氏的房中,向母亲关氏行了礼。
关氏看着女儿满脸欣喜之色,便猜到方妈妈已将消息告诉了上官锦绣。
“母亲,听方妈妈说舅舅他们要来京城了?”
关氏应了一声。
上官锦绣察觉到母亲的异常,小心翼翼地问道:“母亲,是出什么事了吗?”
关氏一脸忧愁,没有开口讲话。
方妈妈刚沏好茶走过来,也是看关氏的脸色不好,便也跟着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关将军回来理应高兴才是啊。”
关氏叹了口气,拉着锦绣的手,向她说道:“锦绣啊,你那么聪明,应当知道将军无陛下的命令不得回朝,那你可知此次你舅父回来是为了你。”
上官锦绣有些奇怪,她重复道:“为我?”
关氏道:“为你的婚事回来。”
上官锦绣一惊:“婚事?”
“现下大骊一直下雨,发起水灾,但五日前三殿下行了册封大礼,成了楚王。陛下虽然没有立他为太子,但今日将你许配给了他。”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样让上官锦绣迟迟不能回过神来。
“你确实已经不小了,但母亲只有你一个女儿,不图你将来能够怎样,只希望你可以平安顺遂,幸福快乐地过完这一生。而你恰恰要嫁入皇室,皇宫表面辉煌,其实是一处虎狼之所……”
关氏不停地在说,上官锦绣却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同样是五日前,杨骜履行了诺言将张耀救了出来。
其实在他去大理寺之前就命令落风调查究竟是谁举报张耀谋反的。结果是刑部的一个五品郎中,他偶然间看到了张耀的那张纸条,由于他岁数年长,经历过秦王一案,所以知道那上面是个什么印。也正因为如此,比起一个连见都没有见过印的新任侍郎,他倒是更加有嫌疑。
骊皇在秦王一件事上,向来是宁可杀错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当初他直接下令,抓张耀,后处刑,但其实他很欣赏这个破案多件,从不让他失望的刑部侍郎。
案件之所以能够重审,是因为张耀的才,也是因为杨骜的人脉起到了作用。
杨骜说,那刑部郎中是想顶替他的位置才举报张耀谋反。因为若不是他,刑部侍郎的位置就肯定非他莫属了。于是杨骜顺手推舟,指控是他陷害。
此案异常地顺利,上官锦绣不免疑惑,暗中调查一番才知,原来杨骜早就控制了那刑部郎中的家眷,于是到最后为了妻儿他不得不招供。
“锦绣?”
上官锦绣猛然惊醒,她问道:“是今日朝堂的事?”
关氏回道:“是。”
上官锦绣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何时……成婚?”
关氏道:“陛下按你们的八字选了个黄道吉日,定在下月初六。”
算算日子,倒也不久了。
上官锦绣心想:“不知殿下可已经知晓此事了……”
上官锦绣稍稍弯去双膝,淡声道:“母亲,女儿先告退了。”
留下这句,上官锦绣便走出了屋子。
雨水不停地从天而降,就像是天空在不停地在哭泣。
上官锦绣打着伞慢步走到一座亭子里。中间有一个石桌,她坐了下来,便再没有任何的动作。
夏儿站在上官锦绣旁边,见她出了神,便也没有打扰。
自从上一次大理寺一别后,上官锦绣与杨骜就再也没有碰过面。
今日一大早,上官锦绣去五胡客栈取了信件,仔细说,是两封信。
五胡客栈建在天南地北,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了替客人送信的一个地方。
第一封信是伏谷兰寄来的,由于天气的原因,他们一路上非常的不顺,于是到现在才走了一半的路程。
第二封是上官锦绣表哥关枫的回信。从大理寺出来以后,上官锦绣就急忙写信通知表哥,说有可能会有人去清河城调查张耀的身世,务必要小心,不要露出破绽。关枫的信里回道,一切都安排妥当,且勿担心。
看完表哥的信之后,上官锦绣着实是松了口气。
雨相比之前稍微小了一点,鸟鸣声却更加的响亮,倒有了几分夏日该有的样子。
上官锦绣忽然起身道:“走罢。”
夏儿问道:“小姐想去哪里?”
“去祠堂。”
夏儿追问道:“小姐是又遇上什么事了吗?”
上官锦绣点头应下。
……
落风像往常一样,向杨骜汇报事情。
“今日朝堂之上,朝中大臣先是向陛下禀报了个个州县近日的情况,又如前几日般讨论了一番如何防灾等问题,而后陛下派了夏大人去往徐州,梁大人去往陆洲,以及丘大人去往肃州。一是为了押送粮食给灾民,二是为了帮忙治水,三则是为了向陛下汇报。”
杨骜一直在忙于其他事情,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落风继续说道:“楚王殿下入府已有五日,陛下今日下旨,将上官小姐许配给三殿下,于下月初六完婚。”
杨骜的眉微皱了一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思虑一番后,说道:“独孤如远在青州,贵妃的病也越来越重,天子这是要赶紧帮他铺路。”他嘴角微微弯起,嘴中道:“是时候了。”
落风自然明白杨骜的意思,问道:“殿下,落风斗胆。敢问殿下可还记得娘娘的血海深仇?”
杨骜抬眸向他说道:“落风,你也看到了,若不坐上那至尊之位,母亲的仇便永远都保不了。那本该是诛九族之罪,若他有一丝明君之风范,事情便不会沦落至此。天子的故意掩盖,不管是朝中大臣还是黎民百姓都不敢多说一字。如此看来,只有夺位之后,才能让她们为母亲和尚未出生的弟弟妹妹恕罪。”
落风抱拳道:“殿下说的是,是落风多嘴了。”
杨骜拍了拍落风的肩膀,心想这么多年以来,也只有落风一直在他身旁不离不弃,还时刻惦念着他母亲的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