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锦绣得了母亲的恩准,坐进了伏谷兰的马车里头。
一来是乘此机会叙叙旧,这二来自然是能够更方便见杨骜一面。
此行,杨骜并没有像来时一般骑在马上,而是与她们一样坐在了马车里,这原由自然是他的伤势了。
绿荫如盖,枝繁叶茂。
大队人马准备停下休息片刻。
上官锦绣见这是大好机会,便抓紧时机,跟着苏樱往杨骜那里走去。
他们到了一辆马车前,见到了侍卫落风。
落风抱拳施礼后,像后面马车里的人说道:“殿下,苏公子与上官小姐求见。”
不久之后,从里侧传来一个声音:“请他们进来罢。”
落风听罢,打开了马车精雕细刻的小木门,请苏樱和上官锦绣进去。
杨骜坐在正中间,他一脸苍白,甚至比得上那冬天最纯洁的白雪,毫无血色。
上官锦绣以为他的伤势慢慢恢复了,毕竟去到顺心阁之前他已有了好转,甚至都能独自骑马,但如今一看却当真是让人越发地担心。
杨骜似是看出了上官锦绣的忧虑,率先开口说道:“上官姑娘不比介怀在下的伤势,在下无碍。”
上官锦绣将目光从杨骜的伤口移到了他那苍白的脸庞,说道:“只是在锦绣看来,殿下的伤势并不想东谷镇时郎中所说的那样简单,不知太医是如何说的?”
“是我自己给自己下了药。”
上官锦绣一怔,苏樱的神情却像是早就知晓。
杨骜继续解释道:“而今父皇恼怒我将独孤家逼入了绝境,这也算是自保的一个法子罢了。”
苏樱道:“是啊,明明是立功,殿下却被禁了足,可想而知陛下当真是为了独孤贵妃连江山都不要了。不过,造反之事已出,便是陛下再想维护,也终究抵不过朝中百官的纳谏与民间百姓的闲言碎语,还有军心。”
上官锦绣此时算是放了心,说道:“殿下给自己下药定然是把握住了分寸,锦绣前来还有一事,便是将这把匕首归还给殿下。”
她拿出了那把之前从杨骜那里拿来的匕首,完好无损地还给了他。
杨骜道:“有劳了。”
过了一阵,上官锦绣想起了当日在刑部不小心掉落的纸条。一个红色鸟形图案为何会让一向沉稳的张耀大惊失色,今日正好可以当面问问杨骜。
“锦绣还想问殿下一事。”
“上官姑娘请问。”
“锦绣无意间在发带中发现了一张纸条,想必是殿下留下的。上面有一个图案,恰巧也被张侍郎看到了,他似乎知晓此为何物,只是之后出了些事情未来得及说,现下借此良机,望殿下能够告知。”
杨骜一愣,上官锦绣却在等着他的答案。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眸,一时不知说些什么。他慢慢回过神来,假意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了伏谷兰的声音:“苏哥哥,上官姐姐?”
上官锦绣掀开帘子:“伏妹妹?夏儿?”
夏儿急道:“小姐,你怎么在这里,夫人让我快些接小姐回去,说是不久后就要到京城,便不要打扰到苏夫人回苏府了。”
伏谷兰道:“上官姐姐,你下来罢,我怕透露了风声,你又要被禁足了。”
上官锦绣点头道:“好。”
而后她又对杨骜说道:“殿下,锦绣怕是得走了,在此告辞。”
杨骜带着微笑点了下头。
上官锦绣躬身施礼后,苏樱也道:“那我先也走了,殿下凡事小心。”
言罢,二人头也不回地下了马车,与伏谷兰和夏儿消失在了杨骜的视野当中。
杨骜松了口气,心道:“有惊无险……”
……
皇宫严谨,却也免不了背后闲话,说长道短,一群奴才正议论着独孤贵妃的将来,还有自己的将来。
“你说独孤家谋反,独孤贵妃可会收到牵连?陛下可会厌弃?”
“那是当然,你我不是独孤府来的家奴,现下找个机会离开才最为要紧,不然丢了小命,你我岂不冤枉?”
“就是啊,你看陛下至今不都没来清华宫一次吗?平常陛下时时刻刻都要探望贵妃,而今呢?”
“后宫比不了前朝,谋反那就是要改朝换代,让江山跟着别人姓,这还得了?”
“是啊,是啊。”
前朝大殿也是与以往不同,骊皇背对着众人,一脸沉重。
俗话说,君心难测,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大骊的天子正在想些什么。
大门发出了声响,一名五十左右的男子进到大殿,他刚刚跪下准备请罪,就见前面高高在上的大骊皇帝冷笑道:“苏相来了……”
苏桂赶紧请罪道:“臣教导无方,坏了陛下的大计,请陛下责罚。”
骊皇转过身来,勃然大怒:“朕让你的儿子做伴读,入中书是为大骊做事,不是为了方便私自调查,与皇子结党营私。你确实是教导无方,说,该当何罪?”
骊皇大发雷霆,众人自然不过站着,通通跪了下来。
苏桂道:“臣已将这不肖子囚禁府中,也已替他告了假,不会让人怀疑。”
“囚禁府中?因为他连累了多少性命?坏了朕多年的心血,苏相只是将他囚禁府中?”他一挥手,道:“传朕旨意,苏相之子苏樱揭发高志谋反有功,封夔州刺史,即日离京。”
这旨意看像是给苏樱升了官,其实是让他离京,断了与杨骜之间的来往,更不要让他有机会插手皇家的事。
“顺心阁里的东西全被送去了军营,朕已是两手空空,你们说,如今该当如何?”
一位大臣站了起来,拱手道:“陛下,臣以为陛下既已下令灭高刺史三族,那不如将这戏演到底,以密谋造反之罪罚尚书令。”
骊皇怒道:“荒谬!高氏一族是大骊的功臣,朕不灭他九族亦灭了他三族,已是有愧于他。尚书令在职多年,从无一点纰漏,你难道要让朕做一个胆小怕事的昏君吗?”
这群人中也有张耀的身影,他一向做事稳重,恪尽职守,又天资聪慧,从不做傻事。竟没想到,造成如今这样的局势也有自己的一份。
骊皇余怒未消,身子却是不听使唤,有些站不住了。他坐在皇位上,喝了口茶,这才平静了点,言道:“朕已经想到了法子,保全尚书令。只是想拆除皇后,夺回兵权,已是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