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这一段时间雨水不断,小熊赶路的过程中也会想,前几年的时候真的有这么多雨吗?下这么大雨,森林会不会被淹掉?每每想到这,小熊就多一分焦急,更想早点“完成任务”,好回森林查看情况。

走走停停,转眼间就到了六月份,小熊急着赶路,顾不上吃饭,消瘦了不少。

这天中午,小熊路过一片瓜田,一个上了年纪的瓜农,一边照看孙子,一边坐在田埂上啃西瓜,等孙子跑到远处玩,瓜农就捧着西瓜,乐呵呵地看着孙子。

瓜农的脚边还有一块打开的西瓜,一口也没动,放在地上。小熊都快馋死了,趁瓜农不注意,挖洞钻进西瓜里,吃的全身都是西瓜汁。

小熊过于忘我了,没留意瓜农已经拿起脚边的西瓜啃了起来,等瓜农吃到见底的时候,他才发现西瓜里有只小动物也在大快朵颐。起先,瓜农以为那是只虫子,但他虽然上了年纪,万幸眼神还算不错,认出偷西瓜的是一只小熊,不然肯定要把它捏死了。

小熊发现头顶空了一块,露出了蓝蓝的天空,它继续仰脖子,看见了农夫沧桑的脸。

小熊坐在西瓜皮上,仰着头看农夫。

“你为什么偷我的瓜呢?”农夫严肃地责问,“你这头熊,你知道我种地多么不容易吗?你想吃瓜,可以拿钱来买。”

“我是野生动物,什么都是靠自己抓来吃,不用钱。”小熊辩解道。

“可是这瓜是我种的,它属于我,不是自然长的,你必须用钱来买。”农夫生气了,讲话也越来越大声。

“我没有钱。”小熊很为难。

“那你就用劳动来换。”农夫说着,一手抓着西瓜皮,走到自己停在地头上的电动三轮车那里,翻出了一把小锄头——那是孙女的玩具,递给小熊,说:“你去瓜田里捉虫子。”

小熊如释重负,扛起锄头就往地里跑,身后传来农夫的喊声,“我就在这里监督你,不许偷懒!”

小熊干活很卖力,直到夕阳西斜,农夫收拾农具准备回家,小熊也用锄头砍下了最后一只毛毛虫的脑袋。农夫很满意小熊的工作,奖励了它一颗葵花籽。小熊抱着手里的葵花籽,突然想起,那天的草地上,人首蛇身的女人也曾递给它一颗葵花籽,她慈爱地笑着,答应小熊会来看它。

青蓝色的穹顶还在转暗,小熊抱着葵花籽,孤独地走在开满野花的土坡上。

转过平静的农村,再看向森林,那里的雨水比农村更加频繁,临近傍晚还下着瓢泼大雨,雨水已经淹没了大红蘑菇大半的菌柄,只留一顶红艳艳的菌盖在水面上摇晃。

大红蘑菇已经没有心思骂人了,它把全部的力气都用在抵御洪水上,在它的一侧,一只棕褐色的蘑菇干,随着水流起起伏伏,早已失去活力。一道惊雷劈下,水势猛涨,那只蘑菇干被湍急的水势连根拔起,打着旋飘到大红蘑菇再也看不到的地方。

炎热的六月匆匆走过,更炎热的七月接踵而至,小熊走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熊掌几乎被地面烫熟了,它就坐在路边的野草上,采下一段草茎给自己编草鞋。

“哎,我说......”惨遭蹂躏的野草不满地嚷嚷道,“谁借你的胆敢动本大爷呀?”

“嗬呸!”小熊淬了一口,恶狠狠地瞪着野草,“你打我呀!”

野草反而不说话了。

多少个日夜在外面游荡,小熊几乎戒掉了以往的优柔寡断,变得凶恶,这使它更像一头熊了,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草鞋编的歪歪扭扭,穿上也很硌脚,但总归不烫了,暂时不用担心熊掌被火热的地面烤熟,小熊离开野草,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呸,拽什么,不就是一头小熊嘛。”野草心里骂着,没敢发出声音。

眼前黄灿灿一片,金色的浪花随风摇曳,是一大片油菜花田。空气很清爽,植物多的地方大都这样。

小熊已经是个行家了,它不慌不忙地凑到花跟前,发现绿叶上顶着的,是一团团小黄花簇。小熊把黑鼻子凑上去嗅嗅,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它要找的花不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但一定要够大够鲜艳,它要给小褐菇一个惊喜。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小熊坚持着寻找。这天中午,它坐在小黄盏菊下乘凉,忽然听见右手边的石头哼哼唧唧的叨咕,小熊很惊讶,石头还能说话吗?小熊凑过去一看,原来是石头缝里卡着一颗绿色的圆种子,刚才的声音就是这种子弄出来的。

植物都很凶,小熊不想理会那颗种子,转身就走,没想到那种子似乎是看见它了,跟小熊聊起天来,“天气真热呀,你刚才帮我挡住太阳光,这会儿子你一走,太阳又晒我身上了。”

小熊坐在了石头缝旁边,安慰道:“很多种子在石头里也能发芽,等下一场大雨,你就可以扎根了。等长出叶子,你可以自己遮阴纳凉。”

种子没有回应小熊的安慰,反而问它:“你要去哪啊?”

“我是从森林来的,”小熊老实的回答道,没有任何隐瞒,一颗种子能把它怎么样呢,“我出来找种子,找漂亮的花的种子,等找到了,把它带回森林种起来。”

“森林里的土很肥沃吧?”绿种子颇为憧憬,它清了清嗓子,郑重地说到:“我就是一颗花种,我开的花特别好看,玫瑰,你见过吗?我比玫瑰还好看。”

小熊一阵激动,但很快冷静下来,万一种子骗它呢?于是小熊问:“你怎么证明?”

“我没办法证明,但是花和种子都不会同时出现的(它骗人,豆花就是花和种子同时出现,因为豆花花期很长,可能一朵花结了种子,另一朵花才刚刚绽放。),你永远都找不到花的种子,除非你一直守着一朵花。但你选择我就不一样了,因为我确实是一朵很美丽的花的种子,我还能给你描述那朵花的样子,那朵花开的比海碗还大,花瓣一层堆一层,什么颜色都有,花开的时候,香气能传出好几里地。”

小熊被说的动了心,终于决定带上这颗种子回森林。它当然不会选择走回去,这样花费的时间太长了,还好,小熊是惯于骗人的。

小熊抱着绿种子,找到田里一个农夫,跟他说:“你还在种地啊,我是从森林里来的,那里有很多松茸,你去采了卖了,肯定能发大财。”

农夫擦擦脸上的汗,犹豫道:“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小熊坚持道:“你去看看又不会吃亏。”

于是农夫把自家养的猎狗栓到摩托三轮车上,叫上自己的两个兄弟,把采蘑菇的工具扔进车里,把小熊放到车把上,装备齐全地出发了。

森林离农庄并不算很远,只是小熊又小腿又短,才走了好几个月,农夫用摩托三轮载着小熊,一行人走了一天,就走到森林的边缘,等他们到了,天色已经擦黑了。兄弟三人打着手电筒走进潮湿的森林,大黄狗在人前乱窜,东嗅西闻,显得很兴奋。

农夫想问坐在车把上的小熊,松茸在哪,没成想一回头的功夫小熊就不见了,农夫大怒,“兄弟们,我好像被熊骗了!”

另一边,小熊抱着绿种子在森林里狂奔,它腿太短了,跑不了很快,所以只能玩命扑腾两条小短腿,再加上森林里太湿了,时不时脚就陷到泥地里,所以跑得气喘嘘嘘的。

估摸着甩开了农夫们,小熊才敢靠在树根旁歇一歇,天都黑透了,枝叶繁茂,一丝光都透不进来,猫头鹰的咕咕声忽远忽近,绿种子有些害怕,身子直打哆嗦。

小熊能感到怀里的种子抖个不停,于是它问道:“你在发抖吗?”

绿种子以为小熊在关心自己,十分感动,忙说:“我没事,就是这太黑了,我有点......”绿种子的声音渐渐矮了下去——小熊竟然把它搁到了地上!

“累死了,既然你能动,就跟在我后面滚吧,哎呀,胳膊都酸了。”小熊拍拍自己肉乎乎的胳膊,抱怨道。

绿种子快气炸了,它冷冷地威胁:“我在地上滚会滚烂的,滚烂了就发不了芽了。”

小熊算是碰见对手了,只好又把种子抱起来。

一熊一种子一路算计,终于在第二天中午前来到熊家,家门口没有自己的房子,也没有小褐菇,只有大红蘑菇傲然挺立,小熊眨眨眼,不知如何是好。

“小熊?你回来了?”大蘑菇问。

小熊往后退了几步,抱着绿种子说:“没有,对不起,我走错了。”

“你没走错。”大蘑菇露出一个肯定的笑容。

小熊不想听,它转身就走,大蘑菇的话却毫不留情地钻进耳朵里:“你刚走,森林里就发大水了,你的房子被冲走了,小褐菇,哈哈哈哈哈哈,它早死了,死之后好几天才被冲走的,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可以问问别人去。”

小熊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没有说话,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打破了平静,绿种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呃,那个,我好像不能在涝地里生活,这里经常发大水吗?麻烦你把我送回去吧,扔原来那个石头缝里都行,求求了,我可能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