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圣域森林

又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翩然而至。澄澈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洒而下,给整个绮梦岛披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天空蓝得纯粹,像一块被精心打磨过的巨大的蓝宝石,悠悠的白云就像宝石里的棉絮,随意地镶嵌在宝石内,折射出美丽的光泽。

一大早,我就从月光塔楼里出来,一路穿林绕溪,来到西部郡购买生活用品。《绮梦岛美食大全》里介绍了美味牛角餐包的制作方法,最重要的是选用被阳光充足照耀的小麦粉。这让我想起了西圣域森林里那片金色的魔力麦田,它产出的麦子独有的迷人香气在我的鼻腔里若隐若现。

我决定去西部郡的面粉店找找,这么多年了,或许已经有魔法师悄悄的种植出了差不多的麦子,也未可知。

今日的西部郡里,热闹非凡,早晨的人们都在忙碌着,摊位前总有三五成群的人们在买东西。我要去的是西部郡的一家谷物铺子。东圣域森林

走着走着,肚子饿了,就在一家小餐馆里坐下了,先吃点东西再说。我点了一杯红茶,一点鱼肉和一小碗饭。

领桌的两个穿着亚麻质地衣服的人正在一边大口嚼着牛肉,一边聊天。

“最近暗影之地的入口开了,人族可以过来卖好多好东西了。”

“是吗?怪不得今天我看街上那么多我没有见过的果子还有蔬菜呢。”

“对,赶紧吃,吃完了我们也去买点儿。”

两人说完,闷头吃饭,呼噜呼噜吃完了,放下几枚银币就走了。

暗影之地就在西部郡的北部,那里有一个入口,那个入口通往人族。据说人族居住的地方,没有魔法,也无法使用魔法。我倒是觉得这样一个地方也没有什么低劣之处。但是,凛泽大陆以修习高阶冰系法术为上乘之选,几乎所有的魔法修习者都认为去神圣皇城成为高阶冰法师才是终生的奋斗目标。

师父当年也说过,希望我以后能在神圣皇城里生活,在那里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成为一个对凛泽大陆有贡献的魔法师。

而此时此刻,我正在一个小餐馆里喝茶吃饭,租住在一个胖女巫的房子里,除了谢辛,这个在我生活里唯一和神圣皇城有关系的冰法师,我几乎和神圣皇城没有什么交集了。

正想着,一只大手搭在了我的肩头,我转头一看,原来是大木。

“好久不见啊,薇薇。”大木亲切地扯过一把木椅,坐在我身边。

“大木,好久不见!”我伸手招呼侍者前来添一副餐具。“你要吃什么?你自己点,我请你吃早餐。”我递给大木一块大餐巾。

“好啊,我不介意再吃一顿早餐。哈哈!”大木爽朗地笑着,忽然他停止了大笑,盯着我一个劲儿的看了七八秒,惊呼道:“你的额印呢?!”

我沉默了3秒,回答道:“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魔法师了。”

“啊?!谁把你变成这样的!”大木皱着眉头,粗犷的面容上有怒气,“看我不一拳给他打趴下!”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自己干的。你先别怒。”

大木安静下来,听我说完了我的想法。

“唉!这样也好!”大木说,“我要是你,我也只能这样才能心里安静一些。薇薇,这么多年了,你真的不像以前那么活泼了,真的,我看着你有时候不开心的样子,我也很不开心。”

侍者端来了一大盆羊肉抓饭,大木抄起一把木勺,开始大快朵颐。冰凉的啤酒咕咚咚喝下去,顺着胡须流出来一些,挂在胡须上,大木用餐巾擦了擦嘴,继续说道:“人生嘛,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开心的吃喝,谁让你高兴你就跟谁玩,那些让你不高兴的人,通通让他们滚一边去!”

我点点头,我知道大木就和谢辛一样,希望我开心生活。他们都是我的朋友,很多年的朋友了。朋友就是在一个人最需要鼓励的时候,永远鼓励着她好好的生活下去。朋友就像连绵不绝的白雾里那一束带来温暖的阳光。

我很庆幸,我还有朋友们的鼓励。

圣域森林是我出生的地方。我是一朵蔷薇花,没有父母,或者说,森林是我的父亲,大地是我的母亲。

圣灵湖畔,蔷薇花无数,随着风儿摇曳着。她们都在沉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静谧的夜晚,只有月光静静的照耀在湖面。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在圣灵湖畔漫步着。当它走到我面前时,我看见它湿润又明亮的眼睛。

它一直看着我,小巧的鼻子在我的脸庞上嗅了嗅,然后歪歪头,轻声说道:“这朵花闻起来是真的非常默默无闻啊。”

它居然会说话!

它不是普通的狐狸!

白狐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身体呈现一道优美的弧线,而那弧线上是散发着银色光芒的白色毛发。它的嘴角泛起神秘的一抹微笑。我正满心惊叹地看着眼前这只会说话的白狐狸,它却扭头对我说道:

“小蔷薇,我能感受到你与她们还是有一点点的不同的,虽然你闻起来一点香味也没有。”它伸出一只前爪轻轻覆在我的花朵上,一股让我感觉非常温暖的力量注入了我的花茎花叶中。白狐继续说道:“圣域森林里的不灭形魂正在寻找可以附着的容器,你有了我的魔力,不久以后,不灭形魂就会找到你,那时候,你的梦想就可以实现了。”

梦想?我的梦想?

“小家伙,梦想不被人随意插进花瓶里,最后丢进垃圾箱,这没有错。一朵花梦想可以用脚步丈量这个世界,这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的事情。只要你抓住这次机会,再日日夜夜的努力修习,你最终可以变成最好的模样,你的梦想也会由你亲自实现。”

白狐狸说完,轻轻用鼻尖碰了碰我的花盘,好像在亲吻我的脸颊,这让我觉得脸上痒痒的。在它的鼻尖离开我的脸颊后,它就瞬间化作一团白色的火焰,消失在月色照耀的圣灵湖畔。

“你别走!”我出声喊道。

“咦?我会说话了!”我大声的惊呼出来。

“会说话很了不起吗?我也会说话啊!”一只蝙蝠妖飞落在我面前。“你不让我走,怎么?你有什么事儿要找我吗?”蝙蝠妖的门牙突在嘴唇外,显得他黑色的嘴唇更加黝黑发亮。

“我不是让你别走,我是让那只白色狐狸别走。”我解释道。

“白色狐狸?”蝙蝠妖托腮思考了一会儿,“不认识,没听说过。”

“哦……”我随风晃动着,脚下的根在泥土里觉得痒痒的。

“哎?你一个花妖你把自己插在土里面干什么?”蝙蝠妖走到我身边,捏住我的花茎,使劲一拔,把我从土里拔了起来。根须脱离了泥土,那种束缚感消失了,痒痒的感觉也没有了。

“今晚月色很好,咱俩去修习吧?”蝙蝠妖说。

“我不知道怎么修习。”我摆摆叶子。

“很简单,我教你。”蝙蝠妖努努嘴,“来,上哥的背上,哥带你去吸收月光去。”

“哦……那谢谢你了。”我跳上蝙蝠妖的背,他腾空而起,往圣灵湖畔最高最平坦的那块岩石飞去,巨大的月亮在夜空中更显皎洁。

“跟哥一起对着月亮,吸……呼……吸……呼……吸……”蝙蝠妖和蔷薇花妖站在大岩石上,他们的面前是一轮巨大的月亮。

和蝙蝠哥一起修习了一年,我也没有遇到白狐狸所说的不灭形魂。或许,世界上根本不存在这种东西。蝙蝠哥也没有听说过不灭形魂。蝙蝠哥已经修习了三百年了,却还是不能修习成人形,走出圣域森林的结界。

我对我所出生的圣域森林的了解都来自蝙蝠哥的描述。在哥哥的描述中,我们所在的这片森林,被一个巨大的蓝色结界所笼罩,只有修成人形的妖族,才能通过结界,走出这片森林。

“那结界之外是什么呢?”我好奇问哥哥。

“我哪儿知道啊,我试着飞到结界的外面,结果一碰到结界直接给我冻成一个大冰雕,害我在那躺了一个月,冷死我了!”蝙蝠哥说起这段往事,冷得直打哆嗦。

冰冻?!

“你现在虽然能走路,但是你还是别乱跑了。咱们呆的这片森林里,还有别的妖族呢,你这花啊,有些什么牛妖羊妖给你一口吃了,你就老实了。”蝙蝠哥叮嘱着,“还是跟哥认真修习,才能早点变成人,就能走出去了。”

不知不觉,修习了二百年了。月亮赐予我很多力量,可我还是花朵的样子。而蝙蝠哥,他的眉毛和头发都变白了,但依旧无法摆脱他的两颗大门牙,还有蝙蝠的身子。

在一个没有月光的夜里,我正在岩石下的洞穴里休息,忽然树林里的鸟群被惊得刷刷刷扑腾飞起来。一团火红的光从圣灵湖的远处朝我所在的洞穴飞来,在这火光中,闪现着金色的符文,这些符文相互交织、旋转,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那火光在我的面前突然停住,我能感受到热流涌动。

火光渐渐弱了一些,符文融合成一枚金色的圆核,那圆核围着我的周身绕了几圈,又飞到我的面前,停住了。

从圆核里探出一缕丝线一样的金色光芒,慢慢地伸进我的花蕊里,一股强大的力量瞬间注入到体内,这股力量使得我的每一根枝叶都炙热无比,每一个细胞都沸腾难安,我感觉这股力量快要把我撑破了:“蝙蝠哥!”我大声喊了出来,与此同时,我的身体四分五裂地在金色的火焰中爆裂开来。

当蝙蝠妖飞来时,只看见一个生着金色双翼的小精灵飞在空中,她正在看着自己小小的手臂和小而纤细的腿。她看着睡眼惺忪的蝙蝠妖,飞扑到他的怀里。

“哥哥,我变成精灵了!”我开心地对蝙蝠哥说。

“哇!我妹妹出息了啊,这么快就俢出精灵的身体了啊!”哥哥也非常开心。

我一五一十地给哥哥讲了刚才发生的事情。

“哇!那我感觉那应该就是你说的不灭形魂了!虽然我没有见过,但是妹妹你想想啊,我俢了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像你这么快就能突破,哥也不是说你笨,但是妹妹你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呢?”

我点点头。

“哎,不管怎么样,妹你能化成花精灵,我非常为你感到骄傲!”蝙蝠哥竖起大拇指,“以后咱们勤俢苦练,没准你能先比我化成人形呢!”

变成精灵以后,确实方便多了。我想飞去哪里,都不是问题。那些曾经会威胁到我的牛妖羊妖马妖,也是很难追上我的飞行速度。但是结界附近我从来没有去过,因为哥哥说那里非常危险。

就这样又修习了二百年,比起月光,我好像更喜欢阳光。哥哥说,这可能是因为那团火焰的缘故。因为哥哥要用月光修习,而我要用阳光修习,于是我俩就很难再在一起修习了。哥哥还是住在岩石那,而我就住在了岩石下面不远处的湖边。

又是一个夜里,我躺在一朵巨大向日葵的花盘上睡觉。不知不觉,在梦里,我一个人在圣灵湖里沐浴。梦里的我,有着橘红色的长发,洁白的肌肤,健康又匀称的身材。那就是我的人形身体。我在梦里静静地看着我自己,一时出了神。

那只白色的狐狸走到我身边:“好看吗?”

“好看。”我回答道,转头看狐狸,它却正看着我。

“不灭形魂跟你相处得很好。”狐狸说,“或许,以后会更好。”

狐狸的话音刚落,我醒了过来。

梦醒已经天亮了,我却没有睡在向日葵上,而是在草地上。那朵向日葵在我的腰下面,已经压瘪了。我伸手去摸那向日葵,手?!怎么?!

我变成了梦里的我!

“蝙蝠哥!!!”我大声呼喊,转身就往哥哥在的岩石那跑去。

风吹过我的头发,我感受到橘色的长发披散在身体后面的触感,我的脚掌踩在草地上的轻微的刺痛感,风吹着我的皮肤,凉凉的……一切感受都不一样了!

蝙蝠哥看到我的人形身体以后,激动得哭了起来。他哭了很久,然后就开始擤鼻涕:“我送你去森林的西边,你出了结界,就一直往西走,那边就是西部郡。去了西部郡,你就去找谷帝大人,他最近正在收徒弟。哎哟,我的妹妹,我可真是舍不得你走,但是我不是一个自私的哥哥。”

我坐在岩石上,阳光照耀着我的胴体。

蝙蝠哥拿出编织针和一团麻线,还有一些软和的叶子和美丽的花朵。他的眼睛因为哭泣变得有点黑肿肿的,他纤长的手指此时正在忙碌着:“你是蔷薇花儿,你以后就叫蔷薇,我这会儿给你做一套衣裳,咱们不能不穿衣服去人多的地方。”

我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哥哥,这么多年他一直陪着我,不管我是一株花还是一个精灵,又或者此时此刻我是一个女子的模样。哥哥总是有对我说不完的叮嘱,哥哥总是担心我在外面受欺负。不知不觉,我的眼前一片模糊,有一些水滴从我的眼角流了下来。

“哎呀,你哭啥呀?怎么啦,舍不得哥哥啊。”哥哥咬断麻线的线头。

我穿上哥哥做的麻线衣服,他在我胸口处特意用软和的叶子和花朵进行了遮挡。

“去外面的世界,第一,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不要随便相信别人。第二,陌生人给的吃的喝的,别拿别用。第三,出去了就去找谷帝大人。第四,我给你再做一些吃的,你省着点吃。因为人和精灵不一样,人会肚子饿,饿起来很难受喔。”

背着哥哥给我的食物,仔细揣好哥哥画的地图,还有他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钱币,我紧紧的拥抱了我的蝙蝠哥哥,踏上了前往西部郡的路途。

回忆总是像一页页书,被心里的风吹动。

我喝完了茶,付了钱币,离开了餐馆。我还得去买我的面粉,今天我一定要烤出最香最好吃的牛角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