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想好了，罗案现在要是变成悬案，咱们还待得下去吗？不是替你吹牛，这些事情搁在谁的身上，都够喝一壶的！连我都没想到，重压之下，你能扛到现在，如果我是你，也许早就交出死者日记，逃了。”
王必成看见何志伟说泄气话，忘了是自己遭受的不公引起的，他反倒开始鼓励起何志伟了。
在王必成的心目中，何志伟艰难的抗争也是自己的抗争。
“唉，我都重复多少遍了，除了昨天发还给家属的那几本日记，那天我根本就没拿过死者的其他日记，他们想从我身上找死者日记，是他们脑子进水了！”
何志伟百思不解，大家怎么会都如此肯定自己拿了死者日记呢？
自己平时狂荡不羁，虽然不是骆秉承的“自己人”，但也绝不是瞎话成性的人。
何志伟虽然是断然否认，但如果自己真的拿了那些不能示人的日记，自己会像李宾那样递投名状吗？
当然不会，百分百的不会。
交了，自己就是那个唯一看过死者日记的人，他们留着自己永远都是祸害。
而且，性格也不允许他这么做。看来，骆秉承还是挺了解自己为人的，真正骄傲的人不会把表情写在脸上。
但他会交给谁呢？！
难说，他交给谁，都有可能成为被牺牲的个体，即使公开它，自己都可能被网暴。
面对残酷的现实，他不敢去想。
这就像一场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游戏，罗钺铭死了，魏民死了，石盛豪和他的司机保镖们也都死了。
下一个会是谁？
自己吗？
还是…
何志伟不知道。
“老何，你太敏感了，我一说死者日记，你都像踩了尾巴一样，你神经绷得太紧了。”
王必成担心地说道。
“是啊，我过于敏感了。”
何志伟能感到自己的状态。
“别紧张，我不是说你拿了死者日记，而是说你扛到现在太难了。咱们一起经历过太多事了，虽然都是刑警，你下班后，自己在家，不怕吗？说实话，我现在都不太敢待在太静的地方，一旦静下来，就会细想，越想越怕。”
王必成虽然没有碰触到死者日记，但自从何志伟家被发现装了监控，人被盯梢跟随之后，他每天在路上，都会下意识地留意身后，看看有没有人跟踪自己。
“我当然怕，但你能怎么办！我只是说说而已，也没真想打退堂鼓。这时候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除非他们找到死者日记，否则破不了案，咱们就都消停不了！”
何志伟之所以坚持，不让案子变成悬案，因为这就是他想做的事，也是他想成为的自己。
何志伟甚至觉得自己有着堂吉诃德一样的情怀，骑着瘦马举着长矛去大战风车。
他就像一根刺，不光是扎人眼球，还惹人厌烦。
何志伟坐在桌前放空了自己。
“唉，是啊，如果这个案子破不了，咱们俩都该找地方了。”
王必成站在何志伟的办公桌前，看着何志伟无奈地说。
“到时候解宫海和骆秉承要搞秋后算账，就由他们来吧，即使是李宾，也不会有善果，卸磨杀驴也许是他最后的善果。”
何志伟有了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感觉。而叛徒没有忠诚，也很难获得信任。
“李宾捅了这一刀，背刺咱们还可理解。但章记者是证人，把她的证言告诉骆秉承，就涉及通风报信了！”
王必成最烦这种告密者了。
“他这样会害死章一楠！”
何志伟有些愤怒，此时，他为章一楠担心！
他忍不住打开了抽屉，又拿出了一支烟，闻了闻，终于没抽！
接着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了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
这些都是他忍住没抽的烟。
他像摆原木一样，一层层地摆放，直到顶层放下一支，侧看，就像一座金字塔。因为烟卷之间相互作用、相互叠压、相互牵制，居然没有垮塌下来。
如果从底部抽掉一根，这座烟卷搭起来的金字塔立刻就要垮掉！
曾经风风火火的一起办案，崔鹏被套路赶走了，这次李宾又变节。
何志伟十分无奈，李宾调入探组这两年，好像就没融进探组。
何志伟遇到再凶狠的嫌犯，他都不怕，每次抓捕，第一个踹门冲入嫌犯房间的一定是他！但他最怕自己人在背后捅刀子。
冲锋陷阵即使倒下，也要伤口在前，伤在后背，一个是逃兵，一个就是背刺。
一个堡垒只有大家一起无私无畏，才能稳固。
骆秉承这次挖角李宾，不仅给何志伟釜底抽薪，更让何志伟他们如履薄冰。
“这小子真不地道，刚才投票的时候还在，他怎么现在还不回来，是不是在骆队那告密上瘾了。”
王必成愤愤地说。
“我看见他投完票就走了。”
何志伟已经开始漠视了。
“他心中有亏，连招呼都不敢来打了。”
王必成耿耿于怀，一年的辛苦劳作，被一个告密者轻松取代了，那种感觉真的不舒服。
“他家里有事，应该还是请假中吧。”
何志伟打量着自己搭起来的香烟金字塔。
“请假中，他还不忘回来投自己一票，他家里到底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啊，这一上午来投自己一票，算出勤还是缺勤？”
王必成这份刻薄入木三分，恰到好处。
“毕竟是见不得人，他内心愧疚，所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何志伟有时觉得看透了人性，并不是好事，并不会让人更豁达。
“不管他了，天大的事，咱们也要吃饭。”
王必成肚子饿了。
“走！下午还要去医院排查，你查一下案卷卷宗，看一下死者的HIV检测报告，是哪个医院做的检查，现在做手术之前，医院都是要做艾滋病筛查。”
何志伟此时希望能从死者的人流上，寻找到突破口。找到被堕胎打掉孩子的DNA，就能找出谁是亲爹！
“对对，这样就不用大海里捞针了，你刚才咋不说，是在故意吓唬人吧，下午咱们就直接去这家医院。”
全市那么多医院、诊所、药店，查在哪家做的堕胎，比登天还难，这要少跑多少冤枉路啊，王必成喜出望外。
“老何，你哪也去不了，骆队有话吩咐，你要在单位候着，等通知。”
闻忆直接走到何志伟的办公桌前，像电视剧里的大内总管太监一样颐指气使。
“我们下去查案，为啥不能去？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何志伟看见闻忆走了进来，就一脑门子官司，昨晚这家伙没少和自己拼酒，一杯一杯地灌自己，喝到最后都断片了，到现在自己头还疼呢。
看情形，这货倒是很精神，活灵活现，他的酒量真比自己大太多了。
“市局纪检通知，下午要找你谈话，骆队吩咐，你下午不要外出，等通知。”
闻忆这次没有油嘴滑舌，他很有分寸，知道这种不摸底的情况下，开玩笑是十分不明智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