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文號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了几张纸递给何志伟,说:
“我代表盛豪集团对这笔资金归属持有异议,这是罗副总在遇害当天和之前一次从公司取款的凭证,有罗钺銘亲笔签字,正好是八十万元。”
何志伟接过两张纸看了一下。
听到尉迟文號的话,闻忆和周详也停下了手里的活,章一楠仍举着手机录视频。
“你们事先知道我们扣押了八十万?怎么这么可丁可卯!”
何志伟揶揄着,看来石盛豪生前完全掌握了自己的动向,连警方当时扣押了死者多少钱他都知道,一定是有人告诉他了。
不过自己的动向始终处在石盛豪的监视之下,这很诡异,有一种猎人被猎物窥视的感觉,随时都有可能被反啮一口,想着就觉得后脊梁发凉。
“我不知道,石董说,罗总拿走八十万公款,还没有用于支付人就遇害了。”
尉迟文號故意装傻。
“石董不是死了吗?”
何志伟不耐烦地反问。
“当时他活着的时候就说过了,现在石董的妻子邓燕妮女士接手公司管理,她也要求我追回这笔资金。”
尉迟文號搬出了石盛豪的妻子。
“这才三天,她这么快就来了?”
何志伟对接管速度感到惊讶。
“石董家燃气爆炸的第二天,她就从老家赶过来,开始全面接手公司工作。”
尉迟文號现在是邓燕妮倚重的重要力量,迅速成为红人。
“你拿来这是领款凭证,而且是没有标明用途的凭证。也就是说,石盛豪签字批准,这笔钱就由罗钺铭随意支配了吧。”
何志伟的问话让尉迟文號难以否认。
遇害时,罗钺銘拎了两个同样纸袋外出,从监控可以推测出应该是四十万,那四十万才是死者遇害当天从公司领走的。此时尉迟文號拿着这两张凭证就认定这些钱是公司的公款,显然是在胡扯,只是涉及案情,何志伟并不必明说。
“我不确定,也许是吧。”
尉迟文號既不想承认,也没办法否认,所以他回答模棱两可。
“那就说你能确定的!”
何志伟没好气地说,想骗钱,门都没有。
“这些钱虽然由罗副总支配,但并不归罗副总个人所有,是公司的公关开支。”
尉迟文號仍不死心。
“你怎么知道这笔钱没有用于公关呢?”
何志伟反问道,即使是在送钱的过程中被抢,也是用在公司的事情上了,这事石盛豪心知肚明。
“这我不知道,但石董说对方没收到钱。”
尉迟文號拿已故的石盛豪当借口。在送钱的路上遇害,对方能收到钱,也是活见鬼了。
“你说的这个‘对方’是谁?”
何志伟紧追不舍,他当然知道对方是谁,在温泉度假村,石盛豪都已经默认的事情。之所以仍明知故问,他知道尉迟文號永远不会给出真实答案。
“石总没说。”
尉迟文號说。
“你除了这两张领款凭证,你还有什么证据证明这八十万就是从你们公司领取的现金呢?”
何志伟确定尉迟文號就是来碰瓷的。
“我没有了!”
尉迟文號说完,吐出一口烟,烟雾弥漫。戒烟后又复吸,太可怕了,一支接一支地抽。
“你们这样主张权利,有点霸道,宪法保障公民的财产不受侵犯,你凭着公司的两张领款收据,就说人家保险柜里的钱是你们公司的公款,恐怕太没天理了吧。”
何志伟懒得理他了。
“我刚来公司不久,有些事真的不知道。”
尉迟文號答非所问,企图推卸责任。
“罗钺銘平时领取这种公关费用的多吗?”
何志伟放缓了口气,换了个话题。
“多,罗总分管公司的公关部门,她领取的公关费自然就多,罗总遇害前半个月就超过千万。”
尉迟文號沉吟片刻之后,还是说出了一点儿内幕。
“那你为什么不主张一千多万,而只是要这区区八十万呢?”
何志伟又追了一句,他心想,这一千多万要是由罗钺铭一个人送,半个月的时间,对罗钺铭来说也是个体力活。但对于收钱人而言,也只是享受财色双收的快感?当然如果轮到石盛豪这么送,估计收钱的人烦也会被烦死。
“这我就不知道了,公司要我追这八十万,我就只管这八十万的事。”
尉迟文號只能说实话。
“那么罗钺銘领取的现金有退回过先例吗?”
何志伟步步紧逼。
“没有!据我所知,罗副总只对石董负责。公司其他人都不能过问此事,财务只负责做账给钱,只要有石董签字,罗副总就可以随意支配使用。”
尉迟文號明白还是实话实说的好,现编怎么都容易被识破。
“既然如此,你提供的这两张领款凭证就毫无意义了。而且这两张领款凭证和这些钱不存在对应关系。”
何志伟想说的是它们之间没有对应关系。
“有领款证据,罗总家又存有这八十万现金,石董生前又确认了对方没拿到钱,这不是因果关系吗?”
尉迟文號试图诡辩。
尉迟文號今天来,本来是计划好的,他帮普济和尚要钱,并他没想替公司追款。但章一楠质疑房本不是他从公司要回来的,让老和尚知道了真相,一下子打乱了他的计划。不得已才拿出公司的凭证,开始替公司办事了。
脚踩两只船很麻烦,弄不好就乱了套。
“你是律师,您能严谨一点吗?你靠什么证明罗钺銘家保险柜里的钱不是她个人的财产?”
何志伟直接点题。
“唉,我也是没办法。”
尉迟文號开始抱屈。
“阿弥陀佛,尉迟施主不是你让老尼聘请你当律师吗?怎么还帮着他们抢小女的钱?罪过罪过。”
罗素缘感到疑惑,这个文质彬彬的大律师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居然替公司和自己争财产!坑骗出家人,会遭雷劈的,罗素缘即使生气,语气依然平和缓慢。
“普济大师,您误解了,我是公司的法律顾问,您是我们公司罗副总的母亲,罗副总遇害后,您聘请我当您的律师是针对您对外的法律问题,而不是针对公司内部的纠纷。”
尉迟文號有些脸红,牵强附会地狡辩。
“尉迟律师,您是吃完原告吃被告啊,天下哪有原告被告都用一个律师的道理!目前案子没破,罗钺铭是在职期间遇害,她当晚外出是不是加班,算不算因公死亡,算不算工伤,有没有抚恤金,这些都是死者家属与公司的纠纷,您让罗素缘女士再聘请您当她的律师,您这是在套路罗女士啊!”
闻忆说得十分不客气,狠狠地揶揄道,让尉迟文號脸红了,他哆嗦着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上。
“阿弥陀佛,这点尉迟施主并没骗我,他告诉我说,那个石总当时确定了钺铭遇害算工伤,给了小女四个月的抚恤金,也有近十万呢。善哉善哉。”
罗素缘此时觉得尉迟文號还可以,他毕竟为罗钺銘争取到了抚恤金。
“什么?!怎么会只有四个月抚恤金的赔付标准呢,不是有规定城镇职工抚恤金赔偿标准是四十个月吗?”
闻忆感到诧异,作为警队内勤,他掌握城镇职工抚恤金标准金额。
“石总当时说,公司要上市,新项目还没竞标成功,公司资金十分紧张,只能按四个月的抚恤金标准支付给罗钺銘的亲属。”
尉迟文號被闻忆问住了,十分被动,脸更红了,他的辩解空洞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