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三丈宫墙,一

  • 请君见戮
  • 拣墨
  • 2489字
  • 2025-02-01 10:36:24

郛王北征大捷,翟孟涵在望舒台设宴为将士们接风洗尘。

暮时接风宴前,郛王在恒逸殿偏殿被召见。翟嵲珣却面无表情,似乎并不知道翟孟涵为何召见他。

翟嵲珣进殿时,翟孟涵先是板着一张脸,看到他进来,又露出浅浅的笑容。

殿内没有别人。

翟嵲珣俯身行礼,礼毕,故作无知,问道:“不知父帝召儿臣前来所为何事?”

“追习,你素来懂事,想来父帝不必说你也知晓父帝心意。”看翟嵲珣不言,翟孟涵蹙了蹙眉,道,“你与老六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一母同胞,有什么过节是过不去的,你和他断义,难道,是要天下人耻笑吗?!”

见翟孟涵发怒,翟嵲珣又俯下身去,道:“父帝莫恼,切莫伤身。我与六弟之事本不该父帝操心。”

“你的意思是?你们什么事不能同我讲,非要闹得这么难看,我看你从小就知礼节,没有犯什么过错,近日又怎么了?”

“儿臣,”翟嵲珣直起身来,“不想与翟严琭为伍。”

翟孟涵听了更气,道:“这就是你要和你同胞兄弟断义的理由?那你来讲讲,这翟严琭他究竟是犯了什么罪让你厌恶至此?”

“儿臣…无从说起。”

翟孟涵看着翟嵲珣,又气又急,“什么叫无从说起?你真是丢尽我皇族脸面!”说着一脚踹翻了放满书简的玉案。

翟孟涵喘着粗气,翟嵲珣只是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良久,翟孟涵缓了些许,他再看向翟嵲珣时,翟嵲珣眼中竟流下泪来,翟孟涵为之动容。

“追习,你和你六弟有什么过节你觉得不好处理,你大可以告诉父帝,父帝帮你处理。父帝不相信你是无理取闹之人,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讲出来。”

“父帝,今日,我可以见一见母后了吗?”

听到这话,翟孟涵猛然一震,想起翟嵲珣年幼时第一次请求见邓陵容时的情景。

那日是个艳阳天,翟嵲珣红着眼睛问他:“父帝,为什么母后要被关起来?为什么其他兄弟姐妹都有母亲陪在身边我却没有?”

当时,翟孟涵确实无言以对,那是邓陵容被囚禁后翟嵲珣第一次问起他的母后。

“父帝,我想见一见母后…”

而翟严琭从来没有问起过邓陵容,或许可以说翟严琭从来没有对邓陵容的记忆。他生在禁宫,他一生下来便离开了生母,也从未再见过。

“父帝,儿臣想和母后再见一面。”翟嵲珣同翟孟涵四目相对,眼中泪水不断。

“你要是早些开口就好了。”说完,翟孟涵背转过身去。“其实,只要你开口,寡人便会答应你的,这么多年你没有再问起,寡人还以为你已经释怀了。”

翟嵲珣听到这里捏紧了拳头。

“翟严琭会忘,但我不会。”

翟孟涵转过身来看着翟嵲珣决绝的双眸,愣了一会儿,“你是因为此事?”

翟嵲珣不答。

“你心里面是怪寡人的吧?”

翟嵲珣依旧不答。

翟孟涵叹了口气,道:“你竟变得这般不知礼数,寡人问你话你一句话也不说,你就是你对父帝的态度?这趟北征…怎么?又悟了人情世故了?礼数也不要了?”

翟嵲珣咬着牙颤声道:“儿臣,害怕父帝并非我所认识的父帝。儿臣听说了一些景裕年间的事,儿臣本想相信父帝的,可是真相不允许儿臣相信。”

“那你说说,真相是什么?”

翟嵲珣沉默良久,道:“父帝,熙武侯,是您杀的吧?”

翟孟涵嘴角抽动一下,道:“追习,你若是再敢胡言乱语,父帝恐怕保不住你。”

“父帝为何不肯回答我的问题?是我说对了吗?”

翟孟涵看着翟嵲珣,又道:“这就是你这些年来所学的礼数?你用这种态度面对父帝?”

“儿臣,不想对不讲礼节的人讲礼数。”说完,翟嵲珣俯身顿首。

听了这话,翟孟涵一脚把翟嵲珣踹翻在地,直踹得翟嵲珣口鼻出血。

翟嵲珣爬将起来,擦了血迹,又笔直地跪在翟孟涵跟前。一会儿,翟孟涵又一巴掌把翟嵲珣抽倒在地,翟嵲珣又抹了把血,跪直身子。翟孟涵又胸中来气,提起脚来就往翟嵲珣胸口踢去,翟嵲珣被踢得倒飞两丈,趴在地上咳血。

翟孟涵看着翟嵲珣,目中满是悲痛,翟嵲珣咳出几口血来,脱力仰面躺下,发出笑声,眼中却泪水汹涌。

“你这是疯了。”翟孟涵停下脚步,有些不解。翟嵲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一直以来,他的追习都谦和有礼,行事向来稳重可靠,朝廷上下没有不认可公子追习的,他打心里喜欢这个孩子。

在翟严琭拿着断义书来哭诉的时候,他还在等翟嵲珣回来,希望这只是一个误会,但他没有解释,竟还说出那样无礼的话来。

翟孟涵忽的想起什么,道:“你到底是不是追习?难道…你们这些个鬼已经杀了他了吗?”刚刚说完,翟孟涵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白衣劲装的男子,手持弯月银刀。

这时,翟嵲珣拿手臂掩过眼睛,哭得抽噎起来。

“来人,有刺客!”翟孟涵看着眼前的男子,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一会儿,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人执剑站在翟孟涵身前,大殿门也已被破开,侍卫们一拥而入。

这时,翟嵲珣面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郛王殿下?”一侍卫见了翟嵲珣这样子,想去扶他起来又不敢。

“把郛王殿下送回去好生休息。”

听了命令,那侍卫即刻去扶起翟嵲珣。

“父帝,你为何要囚禁母后?你是害怕她说漏了什么吗?”

“你母后是罪臣之后,罪不容诛,寡人这是免她一死。”

那侍卫扶着翟嵲珣,面上惊恐不已,脚下挪不开分毫。

“我都知道了,你不用再瞒了。”

“你知道什么?在外面听了些闲言碎语,回来还跟寡人耍起脾气来了?这些年寡人真是白教你了?!”

“父帝的教诲儿臣终身难忘…”

“那你可知你今日之举寡人足以判你死罪?快些闭嘴回去,寡人就当今日没有召见你。”

“父帝,你不斩草除根,就不怕后患无穷吗?”

“住口!你也不听听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熙武侯您都不留,留我做什么?”

翟嵲珣挣开侍卫的搀扶,抓着心口的衣襟,道:“他什么都不知道,您又为何不饶过他?你不是害怕母后出来吗?现在不用母后出来我也知道真相了,我已经知道所有的真相了,你这时候又心慈手软了吗?”

翟孟涵额上早已是汗涔涔了,他吞咽一口,道:“你休要胡说八道,若非我答应过你母后要护你周全,你再有一百条命也早就死了!你若是没有多舌,这会儿已经见到你母后了。”

“母后…不想见我。

“邓陵,是景裕年间的延羲王氏,传闻都说延羲王帮助景裕太子谋权篡位,后景裕太子兵败身死,延羲王被抄家问斩…”

“翟嵲珣,住口!”

那白衣男子突然挥动那把弯月银刀,翟孟涵身前的黑衣男子拿剑挡住了杀招。

“父帝,你怕了吗?”

“……”

“这是随大殿下回朝的军队?”易原禹看向那领头的人,道,“他怎么在其中?”

常嫀顺着易原禹的目光看过去,是那个为梁程解了毒的神医!

就在此时,那人回过头来,对着远在阁楼上的二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