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他乡故知

正当我凝神将要开启管道之际,那些人影却戛然止步。

他们并没有贸贸然像我想象中的那样发起冲锋,而是若无其事地在场地外围推架起许多体型笨重的照明灯来,似乎要为些除去战斗以外的事情做准备。

“奇怪……”

趁着他们自顾自地忙碌,我大致数了数人头——总共有数十来号。

队列严密,步伐紧凑,纪律性极高,甚至连闲杂的交谈也没有,就好像是曾受到过高规格的专业训练。

这让我心中难免犯起嘀咕。

“倒是干脆点进来呀!一个个的在搞什么名堂?莫非已经发现我了?”

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我默认此时应需按耐,待查明真相以后方可出手,亦不外乎是为了避免意气用事的。

然后,转机即至。

遍布脚下四面八方的照明灯在悉数固定好后,便霎地齐刷刷睁明。

坦言说,它们确有给我造成一忽错愕,但有赖于那些高亮集束的所指方向并不是我,而是仅剩黄土碎砖与枯草朽木的地面,能够吞噬万物的致命贮藏物终没有脱缰而出。

光斑就这么安静地停留在我的指尖前,最后,戏剧性地,还让我庆幸自己好彩未因鲁莽而犯下大错。

何出此言?

只为随着那些人影的真面目总算在他们自己的公开下显现,一切妖魔化的疑心猜忌尽皆消散。

深青色间白底的上衣、贴满周身的荧光条带以及棱边有致附头顶灯的黄色安全帽——这哪里是什么作战小组啊?这分明是一支施工队。

先前以为的钢甲洪流,原来不外乎为破拆机、摊铺机、装载机等十分常见的工程车辆罢!

我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自己这两天确实是有点太过草木皆兵了。

不过现在又该怎么办呢?

无需进行殊死相搏和没有错杀无辜固然是好事,可就这么从天而降地落到他们当中似乎也会有点说不清道不明。

再看这班人超高的“军事化素质”,没来由的,总会感觉他们有些难以相处。

“要不就待着?反正匿于光照盲区,他们注意不到。”

“或者,看看能不能直接在空中移动出去,免得万一?”

三思后,我试着采纳第二个方案。

于是稍稍引颈,伸出手去希望像划水一样把眼前的空气拨开,好推动自己前进——结果发现这么做愚蠢极了,真正的“飞行”可比想象中困难得多。

无奈只能停留,但愿不被发现。

更何况我都还未弄清自己究竟是凭借什么“飞”起来的呢!现此刻的状态,好像并不完全出于我的意志……

等过一阵后,时间视野恢复正常。

而底下的施工队却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全都聚拢到一块儿。

这时候,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

从有别于其他所有人的工装来看,他应该就是这支施工队的“工头”。

但见他朝后挥手示意,多数人即相继井然有序地向场地外围的楼排退去了。不一会儿,便只剩两个一高一矮、竹竿般纤细的身影同他一起留在原地。

他们似乎在交谈。

“你俩和我开玩笑呢?”

这是工头说的。

“溟队长,不会的!我是说……我已经提前做好准备,可这附近貌似突然出现未知的干扰,把整个阵场都搅得乱了套,矢量牵涉装置自动关闭……”

此声音调稍高,加上有些颤抖,分不清男女。

“溟,你不会还不相信我们吧?老实说,我有时虽讨人嫌弃,但生平最憎虚伪做事。要不我先给你表个态?你怪我可以,我无所谓。但你得知道,这小子是绝对不会对你耍心计的,他总说到做到,咱们有目共睹!”

此声情绪激昂,语速利索,颇有绿林好汉的气概。

闻言,那个叫溟的工头开始来回踱步,转而顿然停下,难掩焦急地点燃支香烟塞进嘴里。

“罢!我不怪你们。只是没法用你们说的什么‘引力碾压法’的话,让我们一夜之间以传统方式完全铲平这里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

“说得对。可若能拿下这样不可能的工程,弟兄们就无不例外都能得救,谁也不会被清算!这正是我们的初衷。”

“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小娃子有办法重新启动那台机器么?”

“报告队长,我会尽力而为!但鉴于时间不多了,请您务必发动大伙儿协助我一起完成辅助元件的应急部署。”

“就这么简单?呼,你早该少说别的废话,让我们赶紧开工!”

回过身去,工头毫不磨蹭,走路带风地召回队伍,再一次示意其他工人们进入场地,令那鞺鞺鞳鞳的响声复起。

讲真,他们刚刚的交流与接下来的一系列操作简直让人云里雾里,以致于我都不禁萌生出对这支施工队是否走火入魔的严重怀疑。

“这都是在搞什么玩意儿?”

没有人把必要见到的工程器械给搬进来,唯独带上一圈又一圈盘盘绕绕的钩绳与索套,然后三五人成一组,都去“攀岩”了——明白点说,就是挂上废楼的断壁残垣,像大厦外负责清洁窗板的“蜘蛛人”一样上下腾移。

仔细观看,他们每组都托举着一块不知名的环形设备,边缘由两条白色的麻花状细绳交错相缠……更诡异的是,细绳上似乎还绑着不属于现代工业科学的特异产物——那居然是咒文符纸!

没等我从惊讶中做出什么反应。

措手不及的惊吓马上接踵而至。

“好,顶点的框架交给我来搞定!”

声音直爽的那人如是说,并且在语未毕间就蹬地轰出一片熊熊的火云,依靠燃焰爆炸所产生的巨大推力捎着自己像节火箭似的直冲而上,噼里啪啦,发出我曾经再熟悉不过的恼人响声……

我当然已经了解情况了!

但可以肯定,现在必不是咱们这三个老熟人宽心叙旧的时间。

更何况一种非常糟糕的预感正在愈加明显地爬上我的心头!

不开玩笑。

这种预感的差劲程度居然是随着那家伙离我越来越近而益趋飙升的。

“喂!你他娘的别过来!”

我刚想卯足力气朝下方吼道,就顿感一阵头晕目眩——时间视野再度变得异常缓慢、身肢体肤再度变得极限飘渺,但倒置性地有别于第一次,今番全无神清气爽,取而代之为引发心脏砰砰乱跳的躁虑不安,仿佛有股无形怪力在空气中张牙舞爪,直把我折腾得眼冒金星。

这下我知道了。

“原因就出在他手中的符文装置!”

虽不清楚荆这小鬼到底用自己的贮藏物和术式玩出了什么新花样,但他有若生来就是专为克制我的存在,论直觉,一旦撞上准没好事。

“漂亮!可算知道我是怎么莫名其妙地飞起来的了。”

无奈而尴尬。

炙这二货已经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