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林只身奔赴修道院,刚好在早上赶到。三辆马车停在院子里,女眷们陆续下车,好奇地张望。
修道院地处偏僻的荒山,远离城市喧嚣,甚至也远离教堂。因为男女有别,在修行的过程中此地严禁男性。
这是一处封闭的院落,有高墙铁门,从外面看平平无奇。走进去以后会看到精致的院舍布置得朴素,还有秀丽的花园种植了各种草木,庭院里摆放修女们日常起居的陈设,与那威严的教堂相比,别有一番情致。
走到门口希林忍不住偷笑。
“你笑什么?”纳特问。
“你不觉得教堂也好像分了公母一样的吗?‘公的’花枝招展,‘母的’朴素无华,很多野生动物就是这样的……”
纳特听了,狠狠地翻个白眼。
经历连日颠簸,罗尔勉强恢复了一些,能稍微四下走动。一旦恢复行动,他便记起自己的职责,尽心尽力守护女眷们。
他们禀明来意,众修女们引路请他们进来。
修女的生活寡淡无味,听说有男性拜访,她们争先恐后地围上来。
希林东瞅瞅西看看。走到菜园边上,脚上被一双小爪子抓住。低头看是一只小猫。
他没见过这么漂亮可爱的宠物,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嬉笑声——竟然是一群修女莺莺燕燕,争相抱起小猫,一个个趁机偷看希林,惹得他更加不知所措。
“诶,纳特……我长得很好看吗?”他小声问。
“哼!”肥肥脸上一酸,“明知故问!”
看希林一脸窘迫的样子,纳特抱怨说:“长得漂亮的人都是这样,只觉得美貌天经地义,从不放在心上。”
她们倒也不是只看着希林,也有人偷偷打量罗尔,小声争论着哪一个更好看。罗尔更健壮一些,也有礼貌,是有教养的见习骑士。
罗尔一如既往地从容优雅,礼貌地向修女们问好,不愧是有教养的孩子。他的目光绝不会远离自己的女神。一路上始终保护着芙蕾莎大小姐。
“唉,你们年轻,又长得漂亮,自然受女孩子欢迎。像我这种肥肥跟她们认识一年了,从来都只有帮忙干活的份儿,哪有被正眼看过!”
“想不到你还经常来这里干活……”希林捂着嘴偷笑。
他们走进修道院的屋舍,穿过回廊,来到院长老嬷嬷的办公室。她已经等候多时了。这是一位干瘪老妇人,神情严厉,容不得一点情面。
别看这群修女燕瘦环肥,她们却穿着一模一样的道袍,从头到脚完全遮住,只露一张脸出来。老嬷嬷的长袍略有些出众,仅此而已。
得知城堡里的大小姐要入驻修道院,她将芙蕾纱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非常严厉地说:“既然要清修,以后就不能再穿这些花哨的衣服了。”
芙蕾纱还没来得及见礼,先低头称是。她那样素来趾高气昂的大小姐,如今尝到了低人一等的滋味。
“修道最基本的要求是自律,身为修女,是造物者的仆人,衣食起居不得再由侍女照料。以后你与众人姐妹相称,彼此不再有分别。”
“早起、工作、祈祷,是我们必修的功课。对你的人生非常有益。你必须得遵守修道院的戒律,如果有违反,还会遭受处罚。今天是第一天,你先安顿下来,逐渐适应吧。午饭后会在姐妹的带领下学习修道院的生活方式。”
她说话的样子确实很吓人,但据纳特所说,来修道院学习的贵族女孩都要缴纳一笔不菲的“学费”,那是修道院重要的经济来源。别看她那么凶,实际上欢喜得不得了。
纳特还说,有些贵族妇女年纪大了却没有成家,就只好去修道院里养老。这里其实是个不错的地方。说到这,他又有些疑惑,干嘛把大小姐送来这里?
众修女引几名女孩去宿舍,纳特和希林则充当搬运工,把沉甸甸的行李扛去宿舍。
“哼,我就说、每次来了都干活!”纳特满脸的汗水,手绢都湿透了。
“没办法,罗尔受伤了,否则他一定亲自搬运大小姐的行李。”
提前罗尔,他只能站在花园里,仰望着修道院的窗台。
“东西放这里行吗?”希林问。
“随便吧!反正以后穿不到了……”芙蕾纱长叹一声。
走出宿舍时,有个年纪稍长的修女喊住希林。
“怎么了?”
修女塞给他一个纸包,打开一看原来是许多精致的小点心。纳特在一旁歪着嘴眼馋。
“长得漂亮就是占便宜,第一次来就有人送点心。”
“哎呀,你嫉妒什么,你也有!”
另一个胖胖的修女大咧咧地拍纳特的肩膀。
“我也有吗?”
“你也有——活儿要干!”
胖修女笑着说:“我们的下水管又堵住了,请帮忙疏通一下吧。”
“你看看!漂亮小哥来了就有好吃的,我呢,饿着肚子还要干活!”
“吃的给小哥了,回头你跟他要吧!”胖修女轻描淡写地说。
“点心给你吃吧,你比我更容易饿。至于杂活儿,咱们一起干吧。”希林笑着说。
“真奇怪,你不饿吗?”
希林自然不饿。但凡有恰当的理由逃避吃东西,他一定要用上。
“不饿啊。”希林存心逗他,“吃那么多还怎么保持身材!”
纳特一听,看看自己腰上三层游泳圈,又看看希林标志的腰身,顿时泪如泉涌,哭着接过修女们充满爱意的点心,大口大口吃起来。
“乖,别哭了。谁都有自己的弱点,我也一样。”
肥肥以信使的身份往来于修道院和教堂、城堡之间,与她们还算熟络。修女们攒了不少力气活留给他,水管堵住了,水井的绳子断了,高处的烛台需要更换……全部忙完,午饭的时候都过了。
为了表示感谢,众修女请他们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纳特的内心总算平衡了一些。
再看到罗尔的时候,他正向修女们讲述训练场上的种种经历。讲到自己如何在战斗中负伤、如何击退敌人时,故事声情并茂,引人入胜。女孩们眼里闪着光地看他。
其实罗尔也架不住这么多女孩的“围攻”,人已经飘飘然了。
临走了,芙蕾莎突然下楼,喊罗尔来僻静地方小叙。
“天呐,大小姐竟然主动和他讲话了!”希林大吃一惊,拉上肥肥远远地观瞧。
他们站得太远,谈话的内容听得并不真切。但是一反常态,竟然看到芙蕾纱含情脉脉地与罗尔交谈,临走,还轻轻一吻。
“天呐,他们接吻了!”希林几乎尖叫起来。
远处那两个人,也不算是“接吻”。芙蕾莎踩着罗尔的脚,踮起脚尖吻了罗尔的额头而已。纳特一见,想到自己二十九岁还单身的经历,更是掩面而泣,哭到发狂。
修道院里清规戒律,拿容得下修女谈论感情?这一别之后,芙蕾莎就要做个清心寡欲的修女了。
“你们到底谈了什么啊,你成功追求到她了吗?”希林好奇地问。
与希林欢喜的心情完全不同,罗尔沉着脸,像是要吵架一样。
“希林,你和克莱蒙德,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大家吧?”
“我……”
“什么样的女人不得不去修道院静养,芙蕾纱心里再清楚不过。自从少主遇袭之后,芙蕾纱就见不到他了。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在克莱蒙德麾下任职,必须要遵守他的命令。究竟发生了什么,等他亲自来解释吧。”希林也沉下脸来,不提这个话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