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哭长城,生女

北行约有一个月,虞曦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她发现驻守北方的秦军,毫无英发之气,一个个很是懈怠。多方打听才知道,秦北方的驻将是大将王剪的后人--王离。

王离和蒙氏兄弟都是公子扶苏的铁杆兄弟,二世受赵高指使毒鸩扶苏和蒙恬,驻守北方的秦兵,军心涣散,将士离心。

陈胜、吴广的军队势如破竹。胡亥连发几次兵符调王离回咸阳护驾,王离一直暗兵不动。无奈之下,赵高献计,破格擢升毫无带兵经验的章邯驻守废丘。

蒙恬将军北修长城数十年,将原有燕、赵、韩长城连在一起,借筑天险镶嵌其中,成为抵御北方匈奴的天然屏障,其形如腾飞巨龙,其势险峻。

终于亲眼目睹千年前的古长城,巍峨雄伟。虞曦说不出自己什么心情。那一块块巨大的石砖,没有吊车脚手架的前题下,是如何运到山顶的?

山脚下的树木粗壮参天,每一片叶子都油得发亮。当地百姓说,这些蹿天杨脚下踩着的是中原劳役的累累白骨。

临近长城脚下,秦兵开始凶神恶煞般地驱逐。

“官爷,您行行好,我拾了我家相公的尸骨便回去。”孟姜女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戍守长城的官兵忽地就笑了,“找你相公尸骨?好啊!我倒要瞧瞧你如何找到你家官人的尸骨。”在一个小头领的指挥下,众人让开一条通往长城脚下的路。

孟姜女捧着临产的肚子,垂着头,脸上带着了慈祥的笑,“孩儿,咱们领你爹爹回家。”

虞曦带着笑笑紧跟着孟姜女,秦兵倒是想拦着,一见那斑斓猛虎谁还敢上前。 

长城下尸骨堆积成山,孟姜女跪落尘埃,咬破手指,将一滴滴殷红的血液滴在骨上,“相公,亡魂莫远,为妻和孩儿带你回家。”

虞曦热泪滚滚,山一样的尸骨,纵是滴干了血也验不出哪是她相公的尸骨。

孟姜女小心翼翼,一根一根验过。一滴一滴鲜血自一根一根腿骨、头颅上滚过。没有一块尸骨肯容纳孟姜女的血液。

一连三天,孟姜除了吃饭便是验骨。

“姐姐,这里尸骨浩如烟海,就是你全身的血都流尽,也找不到啊!”孟姜流血,虞曦陪着流泪。

“妹妹,夫妻一体,相公有知,总会让我找到他的。”孟姜的膝盖的衣衫跪破,十根手指血葫芦似的,每根指节都有咬痕。最后,手指都咬不出血了,她干脆开始咬手腕。

“相公,魂兮归来,为妻带你回家。相公,你若心疼你的孩儿,快快献身随为妻回家……”孟姜带着哭腔的招魂语响彻天地,惊得鬼神不忍听闻。 

孟姜就一个劲儿,务必把这里所有的尸骨都验过。她的不折不挠的劲让所有人为之动容,连戍守长城的秦兵都暗自垂泪。戍边多年,家里妻儿老小也不知是死是活。

七天,整整七天,孟姜用自己的血验过长城脚下的每一块尸骨。不是,每一块都不是。

“夫啊!你究竟在哪里?为妻怕你冷,为妻怕你孤单,快快献身随为妻回家。”跪在地上的女人雨泪横流,举头问苍天。哭声痛彻天地,万里晴空一个霹雷响过,万道利闪刺向巍峨的长城。

“彭!”孟姜所跪的那段长城轰然坍塌。

虞曦泪眼婆娑地盯着在她眼前轰然倒塌的长城,无力地摊坐在地上。

“官爷,求求你让我见见孟姜,我,我有事告诉她。”这时山上的一个劳役不顾皮鞭的抽打拦截,疯了似的朝孟姜女奔来。

官兵哪里容情,鞭子拦不住便上了钢刀长戟。

“孟姜,我是小四,你相公根本就没来长城,离开孟家村的那晚他就被人救走了。”自称小四的劳役见闯不过刀阵,扯开嗓子大喊。“你相公根本不叫范喜良,孟姜你受骗了,回去吧,回去吧!”

“嘭!”一道血光冲天,小四刀下亡命。

“妹妹,妹妹,你听见小四的话了吗?我相公她没死,那,那他去哪儿了?”孟姜的眸子才涌起的喜色忽然褪去,取而代之是疑惑。

相公落难孟家庄,被她救起的时候已饿的奄奄一息,饭后自称范喜良,官府查丁那日,二人喜结良缘新婚三日道不尽的恩爱缠绵。她是眼瞧着相公和同村人被抓走的,小四说他没来修长城,那他人呢?他若没死为什么不回来找我?若他不是范喜良,我孟姜千里寻夫岂不是成了笑话?

“呵呵。”一直支持着孟姜不要倒下的信念化成灰飞了,一口血喷出来人倒瘫倒在地,两腿间也被血染红了。

“姐姐。”虞曦惊呼着扑到孟姜身上,此时路上追随虞曦一路北上的流民已冲过秦兵的关卡。奔到孟姜身边,他们抬着浑身是血的孟姜一路狂奔。

破败的民房,紧闭着门窗。虞曦眼睁睁瞧着 产婆一盆一盆往外倒血水,贴着窗根细听,里边连产妇的呻吟声都没有。

“王婆婆,救救我姐,这个,这个给你。”虞曦把贴身收着的翠玉耳环塞进产婆手里,她抛了哥哥一路北上,和孟姜相伴的这段日子已积下浓浓的姐妹情。

“姑娘,老婆子跟你说实话,你要考虑好,大人和孩子只能保住一个,你要哪个?”产婆最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一手接着生的喜悦,一手握着死的悲哀。

虞曦背倚着土墙,任泪水自指缝间肆意横流。矮屋顶上的黑鸦叫的人心烦意乱,她有权利做出选择吗?姐姐若是清醒,她一定会要孩子,她贪恋孩子身上那另一半的骨血。纵使保住孩子,没了生母的呵护,孩子会幸福吗?

“虞姑娘,您发个话,保孩子还是保大人?”产婆在屋内扬声朝外喊。

“保我姐姐。”虞曦无力地蹲在地上,这是最人道的选择。原来她体内二十一世纪的精魂,也无力改变生死。

土炕上的孟姜忽然眼睛就睁开了,双手抓住产婆的手,“求求你,留下我的孩子。”

“嗯!”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下一顶。

“哇!”一声嘹亮的啼哭带着新生的喜悦降临到这个乱世,这声啼哭也让虞曦看到了希望。奔进矮屋,接过襁褓里孩子。

“姐姐,您瞧多粉嫩的孩子,将来一定是个大美人。”

孟姜一直在流泪,伸手够着孩,“相公说过,岁月静好,安之若素!他会守着我,孩子,孩子就叫静之吧!”她眼角滑过成串的珠泪,视线神贪婪地看着孩子。

“静之,好名字,姐姐,咱们一起把她养大,给她找个好婆家。”孟姜身下铺着的褥子已被鲜血浸透,虞曦含着泪脸上强挂着笑容,不停地给孟姜打气,她得有希望有盼头才能活下去。

“好,好妹妹。”孟姜的眼里盛着无限的期盼,她多希望她能看到虞曦所描绘的那一天,可惜是不中用了,她朝自己脖颈上抓了一把,摸出一块乌黑油亮的心形珊瑚坠,“妹妹,这个给你。把,把静之养大,来世,来世结草衔环报道你。”

褥子上的土流到地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血坑,孟姜还没来得及多看静之两眼,便张着空洞的大眼睛带着无限的遗憾气绝身亡。

“姐姐。”

“哇。”奶娃娃也感受到了悲伤的情绪,抿着小嘴哭得无比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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